他看了我一眼,便把頭轉過去了,嘴裡咕囔道:“不必謝了,蝶公主……”
粉巷不同於胭脂巷,只以歌舞娛樂客人。登臨閣是粉巷最有名的勾闌,這裡的歌姬舞妓的出場費極高,而其中又以如嫿為最。
我滿懷著期望看如嫿出場。先是鼓過三巡,兩個小戲童出來翻了半天跟斗,又出來兩名十幾歲的女子和一個老頭子,那老頭子彈琴,兩個小女子唱了一會兒小戲,唱得人昏昏欲睡。這才見得臺上門簾緩緩掀起,先見一隻素手輕挽竹簾,然後是一隻小腳踏了半步,這時下面的那些公子哥兒們已經坐不住了,開始竊竊私語,堂廳裡漂滿了興奮的空氣。
簾挽得高了些,一個身著淡綠色輕紗衣裙的女子走了出來,低垂著頭,晗著首,別說那些貴公子們了,連我都伸長了脖子去看著傳說中的大明星到底是什麼樣子,可就是看不太清。只見得她小衫開著敞領,薄薄的輕紗連裡面的胸衣都隱約可見,長裙曳地,竟然穿著——繡花高跟鞋——盈盈作態,風情萬種,走到臺中來,才抬起頭,衝著眾人款款施一禮。私下裡馬上掌聲雷動起來。
但說真的,當我看到她的樣貌時,很是失望的:她清麗倒不用說,但是兩道淡淡的柳葉眉,一雙眼睛並不怎麼大,是內雙,鼻子微微有些塌,嘴唇薄薄的,跟面板一樣有些蒼白,我心裡想,原來如嫿姑娘並沒有化妝,她的技藝已經到了可以素面待客的程度了嗎?可是再看,她輕輕掃了一遍全場,施施然坐下,於神態間蘊含的顧盼流連,竟然風姿綽約不可名狀,叫人心下不由得怦然……就算我是女子,也會為這種神態傾倒……這讓我想起了第一次見詠舞薇的時候,就驚歎於她的氣質了。
想到這裡,我不由得看了詠舞薇一眼,卻看見她一雙美目斜睨著臺上的如嫿,柳眉緊擰,嘴角微沉。我趕快收回目光,心裡暗暗笑了一刻……話說女人便是嫉妒的動物,便說這女子樣貌雖在她之下,卻風情遠遠勝過她,再看這幫平日裡百般討好她的公子哥兒,此刻全部眼睛直溜溜地盯著如嫿看,她怎麼能高興得起來?
如嫿抱著一把琵琶,蔥指輕動,便開口唱起來,那聲音起初低低的,彷彿從地下鑽出來的低語,叫人不由得屏住呼吸去聽;漸漸得越唱越高,彈著琵琶的手指驟然眼花繚亂起來,口中唱詞節奏漸漸加快,尾音卻越拖越長,彷彿有千萬兵馬迎頭擊來,卻又長槍迎上,酣戰淋漓,蕩氣迴腸,我雖聽不懂她在唱些什麼,卻聽得目瞪口呆,真是絕了!
一曲終了。如嫿抱琴上來,輕輕施禮,底下紛紛哄叫再唱一曲,竟有很多貴族少年掏出金銀之物堆在桌上乞聲挽留,她卻如未聞無視一般,款款走入後臺,再不出來……真是太有大牌的譜了……
我心裡在想,一名歌姬如此清高,其實不算什麼,有很多名妓不都因為才色出眾卻姿態清高而名留豔史嗎?說到底,還是爭頭籌的一種技巧,可是這個如嫿姑娘我怎麼覺得她不一樣呢,她處處都有一種淡然遠遁的感覺,並沒有以退為進,以守為攻的名妓作派。
如嫿下去了,這次欣賞歌舞的**也就過去了,不管後面再出來什麼節目,都不能吸引眾人的眼球,這些五陵少年才七七八八地將目光移向這邊,害羞地還用個茶杯掩飾,大膽的就直愣愣地看,詠舞薇的臉色總算緩和了些。
那位玉面丹唇的白公子將一粒花生米放在嘴裡,斜眼看看落菖蒲,問道:“落公子自從當了西營左翎羽將軍,竟是公務繁忙至此,多日都不得見一次,你說你放著舒舒服服的世襲爵爺不做,跑去當什麼武狀元!”
落菖蒲一臉不屑,“世襲的爵爺雖能享清福,但能掙功名嗎?我可不想整日裡鶯歌燕舞,舞文弄墨的白白吃了糧食。”
那白公子和在座的都是世襲的爵爺子弟,聽他這樣說,只得訕笑道:“好好,落將軍你志向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