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刻。謝東籬剛從藥山上找到了好些抱蝗草,將它們採摘下來,放到背囊。準備明天天一亮就啟程回東元國。
他兩天兩夜沒有睡覺,一刻不停地往北齊跑,就算是鐵打的人也撐不住了,因此揹著背囊在藥山上找到一處隱秘的小木屋,進去歇息一夜。
他睡下沒有多久,就進入了夢境。
周慎遠逆著星光站在空無一物的不可知之地,負著手上下打量他。像是從來沒有見過他一樣。
謝東籬靜靜地看著他,問道:“你又找我有什麼事?”
周慎遠呵呵笑了笑,往他面前走了兩步。“東籬,你這可不地道。你是我們當中第一個既能來到祖地,同時又能全身而退,離開祖地的人。”說著。他的笑容一斂。肅然道:“為什麼回去之後,就斷開了跟我們的聯絡?難道你不知道祖地的人過著什麼樣的日子?!”
謝東籬的眼裡有著隱隱的痛楚,但是他抿了抿唇,眼底的神情如同深海,晦澀難懂,“我知道,我正在想辦法。”
“想辦法?”周慎遠又往前走了一步,“你真的在想辦法?如果你是真的為祖地打算。那為什麼要隱瞞我們最重要的訊息?”
“什麼最重要的訊息?”謝東籬一怔,“我沒有什麼可隱瞞的。”
“真的沒有?”周慎遠眯起雙眸。背對著星光,他臉上的神情晦暗不明,謝東籬看不清楚,只是暗暗握拳,團在身後。
“真的沒有。”謝東籬淡然說道,“我為了族人曾經做過什麼事,我想你是知道的。”
這句話一說,周慎遠剛才神情中的凜冽突然消失了,他撓了撓頭,嘆息道:“唉,我知道,我當然知道。當年要不是你,我娘就不能和我爹在一起,也就沒我了……”
“所以,你不該懷疑我。”謝東籬雖然面色平靜,心底這時才暗暗鬆懈下來。
“可是……”周慎遠頓了頓,他不是那麼好說服的人,也不是感情用事的人,他對謝東籬崇敬有加,但不意味著他會被他一句話就說服。
他抬眸,眼望著謝東籬如同雕塑般毫無瑕疵的俊顏,一字一句地道:“那,紫琉璃出現的事,你是不知道了?”
謝東籬心神大震,一瞬間,他平靜淡然如同冰雕的面容像是出現了裂痕,一寸寸皸裂,“你……你說什麼?!紫……紫琉璃出現了?!”
“你不知道?”周慎遠挑眉,也有些意外,“我以為你知道。”說著,他雙手在胸前交叉一劃,畫了一個大☆,然後拿手指在☆中心一點。
他們兩人中間的位置上出現一個鏡面,很快那鏡面如同水面一樣蕩起漣漪,一個女子出現在那鏡面上。
周慎遠指著鏡面上的女子,道:“這個女子身上,有紫琉璃的氣息。”說著頓了頓,壓低了嗓音:“真正的紫琉璃,大祭司,你親手造出來的紫琉璃,不會自己都不認得了吧?”
那鏡面上的女子,正是北齊聖女雲箏。
雲箏此時也在夢境中掙扎。
手腕上的紫琉璃如同受到召喚,在她手腕出跳躍,她死死咬緊牙關,將它壓住,不許它離開她的身體。
鏡面上的人很快又變了。
這時出現的是一個身穿玄色長袍的俊逸男子,長袍上繡著暗金色藤蔓,重重疊疊在衣襬處延伸,越發顯得雍容華貴。
他黝黑滑順的長髮披垂,額頭懸著一塊晶瑩的月亮寶石,手拿權杖,肌膚白皙,鼻樑高直,眼眸深邃如同暗夜星空,誰也看不透,雙頰瘦削,緊抿著淡紅的仰月唇,長袍上的扣子一直扣到脖頸處,穿戴一絲不苟,臉上的神情極度剋制內斂,高潔神聖。
無數墮民跪在他面前,將他當做信仰和靠山,而他,眼眸抬起,望著遠方,神情淡然中帶著不可戰勝的堅強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