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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

“這麼說,是你救了我?”

“章魚和渾天儀也都盡了力,不過,是我的堅持,他們才做的……”吳三更說著,心裡湧起一陣悲哀,這悲哀緊緊壓迫著他,使他對自己的將來,無從想象。他嘆息幾聲,低聲說:“當時,渾天儀好像提醒過我,可是……不過,我並不後悔……這個星期五,我們制定了計劃,準備逃出醫院——”吳三更突然停頓了,他想看看烏龍女的反應——烏龍女的目光有了點異樣,這異樣突然轉為一聲驚叫:“不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

“上一次……”

“我知道上一次沒有成功,可這一次絕對能成功。”

烏龍女搖搖頭說:“當時,我也以為我們成功了,可是……”

“這一次和上一次不同,你對此應充滿信心。”

“你這麼認為?”烏龍女已經擺正了談話的姿勢,而吳三更正試圖補充這個計劃的疏漏部分。

“對,我一直這麼認為。渾天儀做‘夢境移植’時,我是信心百倍吶——”說到這裡,吳三更突然意識到,現在的情形與當時相比,真是天壤之別。

“可我總懷疑……”烏龍女欲言又止。

懷疑?在結局沒有產生之前,懷疑是正常的,誰也無法預料結局究竟如何。事情到了這一步,逃避已經沒用了,章魚和渾天儀也不會答應,況且,吳三更越來越擔心自己的狀況,失憶的陰影一點點吞噬了他健康的神經,換了癌症,這已經是擴散型的晚期了。按照這速度,他已經忘掉了“過去”,而“現在”正一分鐘一分鐘地失去,那麼,他的未來呢?一個植物人?白痴?一隻變形蟲?爬行類?……

假如這是真的,無論做與不做,其結果都是一樣的——還有什麼比這更令人痛心呢?就像生命——死的結局早已註定,活著,就是為了那個遲到的結果嗎?這中間呢?填塞其中的內容,也是那樣無聊透頂嗎?意義呢?意義被各種瑣碎的慾望侵佔,阻礙了你對死亡的凝視——因為這慾望使你獲得了暫時的擺脫(或者時間),你在其中感到滿足,你的自我被膨脹,你的憂傷被隱藏,你的懷疑被欺騙,你的愛情,被一遍又一遍地戲弄。人世的迷惑,也許,只有到了最後一刻才幡然醒悟,而這一刻的到來,似乎有些遲了。

此刻,吳三更已經意識到那個無可避免的悲劇結局,它被各種假象嚴嚴實實地包裹著(當然,也可以看作當事人的無知或錯覺),或者,他置身其中,迷醉於愛情的魔力,同時也被愛情折磨得身心俱碎——在這兩種力量的夾擊下,吳三更屈從了內心的感覺,屈從了自己的判斷,而結果就是現在這樣——他拯救了心上人,可誰來拯救他呢?心上人被各種奇怪的念頭左右(這就好比一些革命的“先行者”,丟了性命,可並不為大多數人理解),懷疑、揣測、猶豫、軟弱、偏執……使目標離他越來越遠,容不得多想,“程式”便會伸出它無所不至的美麗觸手,挖出你的所在——像一隻昏頭昏腦的飛蛾,它輕輕一按你便不復存在。

就這麼簡單。

這脆弱的生命,甚至連尋找魂魄的力量都沒有,你還指望它怎樣?

(不錯,生命的價值微不足道,可生命於我們每個人來說,是唯一的也是全部。垃圾被處理後,還可以再生,生命呢?誰能給生命以再生的希望?神?仙?精?怪?鬼?人?程式?……也許是自己?)

在這個狹小的房間裡(他進來時,感覺它還很大呢),目光所及只是灰牆和空洞的屋頂,一叢叢裂紋和不明原因的血跡委身其上,他與烏龍女的對話,是一種微弱的、近乎自虐般的低語,他的感覺,漸漸沒了起伏——這時,吳三更覺得自己應該離開了。

“我跟章魚說好了,得過去……”吳三更說。

“好吧。”烏龍女整理頭髮,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