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不知不覺間已長談了一夜,遠方的西界山一帶天色已露出微白。村裡的雞叫了,六座村寨中的神木族人已經起床,他們正在長者的率領下,朝著太陽昇起的方向跪拜,齊聲唱著那首頌歌。近兩千人虔誠的聲音在谷地間飄蕩,當然也傳到了這座小院中。
虎娃無形中有一種感應,面前這位草木之精形容變得更加鮮活,身形外也正在凝聚一種無形的氣息,就像一道看不見的、卻能與形神相融的虛影。這好像一場凡人與神靈的對話,而所謂的神靈卻在向一個凡人請教有關神靈的問題。
虎娃答道:“面對天地萬物時,人當有敬畏、感激與求索之心,正如道友這八百年來的修行。面對世間諸事時,人也應有寄託與期待,敬奉神靈實際上也是人們期待自己能夠將所面對的問題解決得更好。而對於你我,只看這是一種怎麼樣的敬奉。
若是在祭壇上放一個冷豬頭,便期待透過祈求神靈得到山中所有的豬,這是人間最大的貪慾了。神道設教,對於所謂的神靈而言,只是在世人心中留下了一種指引;而對於世人而言,是如何去看待與實現自己的祈求。
對這個問題,我如今也仍在觀察與思考中,尚不能回答;假如今後有機會,您再來問我或我再來問您。但我本人並無意成為我所見到的這些神靈。
至於純陽訣,既然是包含在大道本源中的一種修煉之法,那麼以此印證修行也無妨。就算後世傳人祭拜我,也是因為我所道之本源的指引,而非我本人就是代表了大道之本源。——我如今的感觸就是這樣。”
太乙站了起來,將座下的那塊石頭挪到了一旁,很認真而嚴肅地說道:“先生,我想拜您為師,請您不要拒絕!”隨著話音,他已經跪拜在虎娃面前。
虎娃愣住了,一時間甚至忘記了伸手去攙扶。這樣的要求讓他沒法不震驚,這是他到西荒以來,所遇到的這麼多人、提出的這麼多要求中,最出乎意料的一個!
若論年歲,太乙原身已在天地間生長了八千年,就算是通靈化形之後的歲月,也有八百年啊。太乙通靈化形時,還是巴原上蠻荒未開的時代。若論修為,太乙早已七境九轉圓滿,如今正處在即將突破化境的關口,而虎娃僅僅是一名五境修士。
若論身份,太乙是百年前便已成名的巴原七煞之一、威震巴原的前輩高人。他不僅參加過當年鹽兆親自主持的國祭大典,而且與虎娃的師尊劍煞年輕時就有結交。這樣一位前輩高人,若說出想收虎娃為徒的話,倒是不會令人太感意外,可他竟要拜虎娃為師。
太乙這個聰明的孩子,又怎會想不到這些?他開口提出的請求便伴隨著神念,自問自答了在世人眼中看來的種種疑惑,並指出那些都不是虎娃拒絕收他為徒的理由。
虎娃剛才提到了“後世傳人”,那麼太乙要成為的便是他的後世傳人。若是此番脫胎換骨成功,太乙仍擁有超出世人想象的長久壽元。草木之精與人不同,太乙一番閉關參悟,可能就是十幾年、幾十年甚至上百年,若虎娃只是普通人,甚至都沒機會再見到他。
所以對於當世之人而言,太乙這個孩子既是前世之人、亦是後世之人,甚至可能在很久遠的後世中出現,到哪裡去找他這麼合適的後世傳人呢?
太乙對於年歲長幼的概念,與世間普通人是不一樣的。他若認識一個人,很可能早已結識其祖先,同樣也可能會結識其子孫後代,所以不可能拘泥於人間的輩序。而且他一直就是一個孩子的形容與心境,在虎娃面前並沒有把自己當成長輩。至於虎娃與世間其他人的輩分,既跟太乙沒關係,太乙也不在乎。
正因為太乙有這樣的經歷與心境,所以他也不會計較虎娃此刻的修為高低。太乙所見的或聽說過的很多高人,比如劍煞,當年兩人結識時,劍煞亦未突破六境修為,但他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