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宗室盡削其爵,與其同黨一併處斬。其實有最後一個處斬就夠了。左右不過是個死,但在學宮中分析其罪,都得說清楚。
這時有個弱弱的聲音道:“彭鏗氏大人、侯岡大人、諸位教習尊長、諸位學宮高弟。既然侯岡大人方才說要暢所欲言,我能否說幾句?”
一直沒說話的虎娃突然開口了:“你是何人?”
眾人抬頭望去,只見一名二十來歲的後生站在門邊靠牆的位置,他是剛才進來的,沒敢上前,躲在了階衛將軍的身後震吼,此時躬身答道:“我叫阿土。是庚良的伴學書童。”
今日這個場合,眾學宮弟子的伴學書童本是不出席的。可是阿土聽說庚良獲罪,心中非常焦急。所以在階衛將軍進門時,也悄悄跟進來了。他是庚良的伴學書童,眾人議定庚良之罪,不論說輕說重。卻無一人為庚良辯解。他覺得自己應該說幾句。
虎娃點頭道:“那好,你說吧。”
阿土一指還被定在半空的庚良道:“方才侯岡大人說庚良犯謀逆之罪,我不敢說其無罪,以其言行來看,也確有謀逆之嫌,但僅是嫌疑而已。我是他的伴學書童,深知其人雖囂張妄為,但絕無謀逆叛國之心。反以巴國宗室為傲。
若我記得不錯,我們昨日在都城外見過彭鏗氏大人。當時他並不認識您、也冒犯了您,卻自以是您冒犯了他,以其心胸脾性,必會尋仇報復,甚至當場行兇,此乃取死之道。但他絕無謀逆之心,甚至已想好了行兇後的辯解之辭,就是在呵斥一名僕從不要坐在學正大人的座位上,也是為了維護彭鏗氏大人您的威嚴。
若說其行兇傷人、藐視學宮、忤逆尊長,乃至無心中犯下危國之罪,都是沒有錯的。可說他是有心謀逆,似有不妥。”
虎娃笑了:“不錯,不錯,在此時此地,你還能站出來為他辯解,且所言條理分明,也算難得了。若是城主登堂問案,或理正大人堂審,也應有此辯。
你有疑問自然可說,但你沒有親眼看見剛才究竟發生了何事,只是根據眾人言論以及庚良的品行猜測。我可將詳情轉述,並答你之惑……”
庚良心裡是怎麼想的,虎娃當然一清二楚。虎娃從小就有一種近乎天賦的神通,就是能直視人心,且不僅僅是人心,這也許與盤瓠有關。盤瓠從小就把自己當成人了,只是不會說話、樣子也很奇怪的人,透過它的神情動作包括叫聲,虎娃就能明白這條狗是什麼意思。
虎娃記事後不久,便邁入初境得以修煉,感知是越來越敏銳,起初能察覺他人內心中真實的情緒,包括那些隱藏在心中的喜怒哀樂,由此也能分辨對方是不是在撒謊,或者言不由衷有所保留。這種感應神通,也是虎娃能自悟純陽訣的基礎。
隨著修為越來越高,這種感應神通越來越清晰,到如今虎娃已有九境三轉修為,甚至能聽到人們內心中的暗語,就像開口說出來一樣。當然了,這等神通也並非無所不能,對方的修為越高、定念越強,就越難以窺探。
若對方修為至大成以上,虎娃就無法窺探其人內心中的私語了,只能簡單地判斷其情緒。若他人擁有特別的寶物,也能將這種感應神通遮蔽,比如少務佩戴的那枚劍符,不僅能守護心神隔絕窺探,更能防止媚惑神通的侵襲。
類似的神通手段並非虎娃所獨有,在他所認識的人當中,最擅長此道的應該是命煞,其次就是太乙。
在虎娃面前,庚良基本上就是“透明”的。他當然清楚,庚良把太乙當成了憑藉國工身份佔據城廓名額的學宮弟子,而把他當成了太乙身邊的伴學書童。見他坐在了學正的座位上,庚良便想趁呵斥之機取他性命。
換而言之,庚良根本就沒想到這種行為與“危國”或“謀逆”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