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揚聞言沒有再堅持,俯身抱起沉沉睡去的雲慕歌,率先離開靜園。
出岫又在石案前獨自坐了會兒,想起牆外的一曲簫聲,只覺得異常親切。會是從前那個吹簫之人嗎?也不知是男是女……出岫想了想,自己若這麼走了好似不大禮貌,於是便用指甲在琴上劃了幾個尾音,向吹簫人表示告別之意。
這一次,牆外的簫聲沒有再回應。難道吹簫人走了?出岫邊想邊抱起琴具起身,打算返回知言軒。
豈知剛一回頭,她竟瞧見有個暗紫色身影立在廊亭之下,面覆一片黃金面具,足足比她高出一個半頭,就這麼不聲不響地站在她身後。
出岫瞬間花容失色,駭得失手將琴掉在地上,“嘭”的一聲響伴隨著絃斷之聲,好端端一具琴已從中間摔出了裂縫。
此時此刻,出岫哪裡還顧得上這些,連忙後退一步驚呼著問:“你是誰?怎麼進來的?”如今靜園裡再無寶藏,也加強了護衛,為何這個戴著黃金面具的男人能夠輕易闖入,卻沒被護院發現?
然而,對方卻沒有半分回話的意思。質地純正的黃金面具映著廊亭燈火,閃現出一片流光溢彩。那面具後的男人只露出鼻骨以下的部位,下頜僵硬、薄唇緊抿,看似是極力隱藏著怒氣,亦或隱藏著失望?
出岫見對方半晌沒有回話,也沒有出手傷人的動作,這才稍稍穩定心神,再次出言問道:“敢問閣下是誰?”
紫衣男子至此終於身影微動,掩在面具後的一雙深眸泛著難以辨別的光澤,只盯著出岫細細地看。那眼神之中有驚豔,也有驚訝,但更多的是……難以置信。
他將垂在陰影裡的右手緩緩抬起,手中握的是一管長簫:“在下無意冒犯,只是聽聞天籟琴音,心生嚮往,故而忍不住進府一探。”
不知怎得,出岫只覺這男子說話聲音極為低沉,好似有掩藏不住的憂傷。她看不到他面具後的神情,便只能憑藉感覺來判斷,眼前這男子應當就是牆外的吹簫之人。而能吹出這等美妙簫聲的,不應該是個別有居心的登徒子。
出岫垂眸看著他骨節分明的右手,還有被修長手指所握住的長簫,再次開口,語氣清淡地問:“閣下知道這是何處嗎?”
“離信侯府。”紫衣男子的聲音比方才更為低沉。
出岫朱唇輕啟,容顏宛若湖中仙子,抬眸對他輕聲道:“妾身寡居之人,偶然撫琴遣懷。閣下既然瞧見妾身真容,還請快些離去罷。”
她想了想,又補充道:“今夜之事,望閣下權當未曾看見。告辭。”言罷她俯身拾起地上那具摔壞的琴,抱在懷中快步走下廊亭。
出岫走了幾步,又想起一事,便頓足回首看去。那紫衣男子仍舊站在亭內,隔著面具凝望著臺階下的她,身姿很是……孤清絕望。
“閣下可是遺失了一管玉簫?還請告之府上地址,妾身明日差人送還。”出岫抬首望著對方,等他一句回話。
聞言,紫衣男子的身影又是一晃,好像承受了極大的打擊,喑啞著嗓子道:“出岫夫人……”這四個字,似疑問,又似確認。
出岫想起對方的簫聲,只道這是個痴迷音律之人,遂坦坦蕩蕩地回道:“正是妾身。”
她話音剛落,不過眨眼功夫,廊亭內霎時閃過一片紫金光影,緊接著,那紫衣男子已消失無蹤。
宛如迷夢一場……
第130章:人生自是有情痴(一)
聶沛瀟從雲府靜園出來之後,只覺得一陣恍恍惚惚,竟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慕王府。自從得知彈琴之人不是雲想容後,他每夜都來到雲府後牆外,只希望能再次聽到那令人魂牽夢縈的琴聲。
等了多日,今夜終於重新聽到了!幾乎是在曲調響起的同一瞬間,他已篤定這彈琴之人必是他心儀的那位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