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納斯疑惑地問：“怎麼沒有人在訓練啊？”

“快要元旦了，就提前讓他們回去休息了。”趙教練回答道。

喬納斯“哦”了一聲，不說話了。他從青訓開始就以勤奮著稱，別說是元旦的前幾天了，就是新年的當天他也會至少跑上個十來圈的。他本來以為到這裡是和學員們交流交流，結果身邊的要麼是教練，要麼是記者，他心裡頗覺得沒有意思。

他不高興的時候依然面無表情，但是話會越來越少。嶽一然捏了捏他的掌心，指著遠處一個在練習射門的孩子說：“他怎麼沒回家？”

趙教練嘆了一口氣：“他是個孤兒，過年過節的除了孤兒院也沒有地方可以去，不如在這裡條件好。”

喬納斯本來就對勤奮的人抱有一種天然的好感。聽了這話，頓時又產生了一種同病相憐的親切感。他觀察了一會兒，便快步走過去，來到那個孩子的身邊，低下/身子，用不標準的中文問道：“你知道你為什麼一直射不中嗎？”

那孩子看起來沮喪極了：“我覺得我沒有天賦。我是練習時間最長的，但是成績卻不是最好的。明年如果還這樣的話，我就要換條路了。”

喬納斯搖搖頭，讓嶽一然幫他翻譯：“我只看見你射門不太好，不代表你不適合足球。我剛剛看了一會兒，你每次射門都會偏高，那是因為你腳觸球的部位偏低，腳尖會不自覺地上挑。沒有掌握正確的方法練一萬次也不會有什麼效果，你要用腦袋，而不是用力氣。來，你看著我做一次！”

他高高地把球拋起，然後用內腳背輕輕觸擊球心，皮球便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躍過門框中間的輪胎，準確地打在網上。整個過程中他的上身幾乎都沒有移動，顯得鎮靜而優雅。

大家都“哇”了一聲，那小孩更羨慕地看著他：“我看過你的比賽，我要是能像你一樣就好了。”

“你說你很勤奮，但你知道我練了多久嗎？”喬納斯淡淡地說，“我從十歲開始，每天五點開始練習，一直到晚上十點，一個動作重複多少次連我自己都記不清楚。”

嶽一然伸手揉揉小孩亂糟糟的頭髮：“我曾經聽喬納斯的教練說過，如果說好的天賦能讓你有30％的球感的話，勤奮會讓你擁有剩下的70％，所以就算完全沒有天賦的人，至少也能有70％。而你能站在這裡，說明你已經比很大一部分人都要強了。”

喬納斯把球遞給他：“來，你再試一次。記住，用這裡。”他指指腦袋。

小孩學著他的樣子，把足球拋起，然後奮力一擊！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著那個小小的皮球，它快速的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然後微微高出了門框，彈出邊線！

“真可惜，就差一點。”嶽一然遺憾地說。

那小孩抬起頭，臉都羞紅了。

喬納斯不發一言，默默地把球撿了回來遞到他手裡。

小孩看了他半晌，終於接過球，又重複了一遍剛剛的動作，這一次打在了門框上。

喬納斯默默地把球又撿了回來，再次遞到他的手上。

小孩這次沒有猶豫，甚至沒有看他，只是想了一會兒，又重複了一遍，目光漸漸堅定起來。

不知道迴圈了多少次，幾個人都安靜下來，看著他一遍又一遍的練習。終於功夫不負有心人，在一次觸擊之後，皮球擦著輪胎的邊緣進入門框。雖然沒有從輪胎的空心處穿膛而過，但對這個孩子來說，能踢到門裡就是進步了。

周圍稀稀拉拉地響起了掌聲。

小孩卻並未在意，而是轉身看著喬納斯，黑曜石般的眼睛如天上的星星一樣亮晶晶的。

喬納斯把手放在他的腦袋上，如國王嘉獎忠誠的騎士一樣嚴肅地說：“真棒！你學得真快！比我當年快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