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星霜微微挑起眉,示意靈釧扶起大全嬤嬤,唇角含笑,“幾句玩笑而已,無傷大雅,不值得嬤嬤特意跑一趟。嬤嬤如今病著,養好身體更要緊些。”
大全嬤嬤看了一眼趙、姚兩人,兩人此刻聞著絕品之香,想到未來的陸星霜,作為陸家僅有的未出嫁的嫡女,必然也如絕品,也都屈身行了一禮,
“我等慚愧。”
陸星霜笑了笑,讓了座,九兒上了茶,這事便算是小小的揭過了。
“幾位嬤嬤遠道而來,跋山涉水不容易,我陸星霜十分感念。按說,早該如今天這般親親近近的說說話了。只是……現下情況有些為難,趙嬤嬤、姚嬤嬤,沒有怪我要求你們去郭家吧?”
“豈敢豈敢!”
是真不敢,還是心理仍舊抱怨?陸星霜唇角溢位一絲微笑,“郭家是我母親的母家,亦是我的外祖家,有些要求不變反駁。幾位嬤嬤能諒解便好,若是不能……我也會在給大姐姐的書信中特別言明的。”
趙姚兩人對視一眼,心道果然來了!
看不出啊,年紀不大,卻跟人精一樣,知道用寫信傳遞給陸大小姐資訊,還用此暗示威脅。
只是京城和嶺南隔著幾千裡,一封薄薄的信箋能起到什麼作用?一來一回,黃花菜都涼了,也無非是讓她們失去陸月娥的信任而已。
而她們自然有其他辦法挽回!
陸星霜也不糾結此事,接下來問了一些京城以及陸家的事情。挑著能說的,說了些,再細問,趙嬤嬤口風很緊的道,“我等在宮中,知道的東西比較片面,多是以訛傳訛的。十四娘若是想知曉內情,不如寫信給大小姐?”
陸星霜的笑容不變,端起茶,微微抿了一下,“這倒是我思慮不周了,嬤嬤常年在宮中,對外面的事情自然閉塞不曉。對了,幾位嬤嬤,是怎麼進宮的呢?一般宮女不是做到二十五歲便可以出宮?”
大全嬤嬤面上露出悽楚之色,“好讓十四娘知曉,我等都是犯官之後,被族人牽連,不得已入宮行役贖罪。”
“哦?”陸星霜一點驚訝都沒有,指尖在矮几上輕輕敲了敲,“大周律法,除謀逆叛國大罪罪在不赦,妻女充入教坊司之外,其餘主犯伏法,其族人牽連罰役。我看幾位嬤嬤的年紀,莫非是受四十年前那場‘宮變’株連?當年光是受騙引謀逆的城門官就有好幾位,還有五城兵馬指揮使全獨山,滿門抄家破族啊……”
話音剛落,就見大全嬤嬤的身軀微微顫抖起來。
全家,在京城大小也算是望族的全家,一夜之間,支離破碎!大全嬤嬤當時年僅八歲,不得不進入宮廷,一待,就是四十年。若不是陸大小姐頗有本事,她這輩子就得死在宮中,死後連一副薄棺也沒!破席裹著,亂葬崗一丟,誰知道她是誰?
所以,她是真心感念陸大小姐的。
“是,老奴就是全家的罪人。”
靈釧見大全嬤嬤一瞬間被吸走了精氣神,臉色都灰敗了許多,有些著急。不過,她再也不敢小看陸星霜了,拼命忍著,壓抑著,等下文。
果不其然,陸星霜不是平白無故提起全家的舊事,引得大全嬤嬤傷痛,話題一轉,
“罪臣之女充入宮廷執雜役,也有罪臣之子發配蠻荒之地,遇赦不赦的。不知當年全家有多少不滿十二週歲的男丁?”
父母死在眼前,至親的慘烈,讓一個八歲的女童能記得那許多?
大全嬤嬤疑惑不解的看著陸星霜。
陸星霜淡笑一聲,“北海郡下置八縣,有成光縣縣令全世明,常常去祖父那邊請教,自言是罪臣全獨山一房後人,因為當年還在襁褓之中,被下人偷偷藏在柴房裡,所以活了下來。卻不知真假。”
大全嬤嬤猛地站起來,腿部的不適彷佛瞬間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