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上午的他只不過是從這邊走到那邊,再從那邊走回來,但是他覺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以前和同志們一起演戲的時候。他吃著劇組發的盒飯,和陳志豪坐在一起,也不說話,只是眼睛眨巴眨巴瞧瞧這兒,瞧瞧那兒。其實不是他不說話,只不過是因為陳志豪不讓。
這些天陳志豪被高興地語言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濃濃的東北口音不說,見面就叫“同志”,永遠都是義正言辭的說話,鏗鏘有力。還時不時冒出兩句毛主席語錄來,而最讓陳志豪受不了的是,在這些天中每當自己聯絡劇組的副導演時便會被高興突然冒出的一句“能不能打鬼子”弄得機會全失。忍無可忍的陳志豪在昨天晚上終於對高興下達了最終極的指令:明天一句話都不可以說。
高興其實不明白這個戲到底講的是什麼,因為裡面既沒有英勇智慧的農民兄弟,也沒有講著奇怪語言的日本人,就連穿的衣服也和以前自己演戲的時候一點兒也不一樣,難道他們不用換上八路軍的服裝嗎?還有還有,那個男的和那個女的嘴對嘴,那是什麼?
高興很混亂,但是他同時又是一個服從紀律的好團員,現在的組織是陳志豪,那麼陳志豪所說的話他都會無條件服從。所以陳志豪要求他不能說話,他就乖乖的一句話也沒講。
“都吃完沒有吃完沒有,馬上開拍了,快點兒收拾收拾準備準備了!”導演助理拿著擴音器吆喝起來。
陳志豪連忙拉起還在吃飯的高興“快別吃了,開拍了,咱們去等著。”
高興聽話的站起身,把盒飯放到了一旁的垃圾桶裡,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嘴唇。陳志豪突然感覺自己好像犯了多大的罪過一樣,他努力甩去心中的這個想法,領著高興跟隨大家一起走到了導演助理身後。
導演和副導演正在討論下一步的拍攝計劃,這時候,一個劇務突然跑過來:“張導,剛剛於蒙的助理打電話來,說於蒙坐的飛機航班臨時取消了,現在他來不了了。”
張裕皺了皺眉頭,他是一個新興導演,以前拍了很多MV,但是有人投資給他拍攝電影還是頭一回。所以對於自己人生中的第一部影片張裕非常重視,而於蒙這個角色是女主角的弟弟,一個只出現一次但卻貫穿始終的線索,張裕為了這個角色選了很長時間的演員,最後因為於蒙在情景喜劇中的精彩表現才最終選定它加盟的。
張裕有些惱火,他的眼睛快速的在人群中掃射,但是其實他自己也明白,如果真的這麼好找到演員,自己當初也就不用選那麼久角色了。
在他們身後站著的陳志豪聽到了劇務說的話,他看了高興一眼,暗自下了決心。他慢慢走到張裕的身邊,輕聲說:“張導,你看,我弟弟行不行?他今年才16歲,就讓他試試吧?”
張裕板著臉上下打量了一下高興,身高倒是合適,但是亂糟糟的頭髮和皺巴巴的衣服實在看不出本來的面目,他心裡有些煩躁,但是這場戲是最近幾天好不容易騰出時間的女主角和她弟弟的配戲,如果今天拍不成就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了。
“小云,把他帶去做做造型我看看。”張裕最後下了一下決心,想破罐子破摔一下試試看。他拿過一頁劇本遞給高興“你在上妝期間把劇本看一看,一會兒就拍。”
高興迷茫的接過劇本,還沒有反應過來便被陳志豪推給了小云,被拉走的過程中還聽到身後陳志豪的加油聲。
坐在化妝間的椅子上,任由髮型師小K和化妝師小云在自己腦袋上瞎折騰,他手中拿著劇本興奮地看了起來。
這個角色是女主角的弟弟,在劇情開始以前便去世了。他在影片中所展示的只有幾秒鐘的回憶鏡頭而已,而臺詞也只有一句“姐姐”,可是這個人物卻是形成女主角現在性格的決定性因素。
高興心中揣測著劇本,眼睛不小心瞄到了鏡子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