徑和橢圓形的草場。其餘的地方是明亮的,充溢著在銀露閃爍的月光。大利牡丹與支架的斜影橫過花床之間的寬道,清新而涼爽,亮著璀燦的石子,伸到朦朧的遠處。樹下的桔圓亮玻璃的屋頂可以看見,從山峽升起了縹渺的霧氣。幽靜的紫丁香叢,花還沒有開,沉浸在月光當中。所有的花,露水沾溼了的,彼此可以分得利落。光與影在蹊徑那樣混在一起,好像不是樹與路組成的,而是晃來晃去的透明的房屋。
在星光下,在月光下,在曙光下,在一夜將盡的時候,我們終於轉身道,往牆城略作勾留。落日、明月、星星、朝陽、打地洞貓頭鷹、荒原老鼠這些生動而鮮明的記憶,都隨我們同去。我們一路前進,萬籟俱寂,我回憶幾年前,在失落的森林一書中,我曾設想,當我在這世最後的日子中,最希望在大自然中看到、聽到和經歷到的有哪些事物。此時我置身野地的一個夜晚,對大地的美景卻有一份新的情愫,我渴盼擁有這一切,不忍與之別離。這些都一齊湧心頭,怪鴟鳥的歌聲,長角蚱蜢的鳴叫,閃耀天際的獵戶星座,傍晚飄來新刈的秣草香,雪白的樹蟋蟀奏出清涼的音樂,北方的天邊,夏天的螢火蟲在低地的煙霧中穿梭交織的光。紫羅蘭的芬芳,黑夜中傳來遠處火車汽笛的鳴聲這些,這一切,更有那明月它照著岸邊的浪花,照出一條幽徑,從林中的湖面伸展開去,在皚皚的雪地裡發出光芒明月給大地和夜晚帶來無窮的奇觀,和月亮神秘的美。
六月裡一個炎熱的中午,整個杜布勞理諾的地主邸宅靜寂得沒有了一點聲音。作活的和閒漢都在蔭涼的地方休息。在前院的一棵大柳乖時蔭涼底下,幾條狗伸開了腿臥著,你還能聽見它們睏倦地用嘴撲吃蒼蠅的聲音。連那些樹,也好象精疲力盡了似的不動地垂下了枝條。邸宅和下房的全部窗子都開得大大的。炎暑的襲來就象捲來了一陣陣蒸鬱的熱浪,生著短小發焦的野草的土壤象著了火。空氣幾乎象是一片金色的迷霧,人們於是就很難分辨出遠處的事物。原來漆著灰色現在已經褪成白色的邸宅,和前邊的小花園,被一條路隔在田地的另一邊的樺樹林子、池塘,村子和麥田,一直到村子的外圍,都淹沒在耀眼的閃光裡。開花的菩提樹香和牛圈的氣味揉和在一起。聽不見一聲呼吸,沒有一點聲音。只從廚房裡傳來了磨刀的聲音,這就說明了飯桌一定會擺出肉丁和牛排來。
菩提樹下,清涼而且寂靜蠅和蜂飛到蔭下時,它們的鳴聲也似乎變得分外地溫柔油綠色的青草,不雜一點金黃,鮮潔可愛,一望平鋪著,全無波動修長的花莖兀立著,也不動顫,似乎已經入了迷夢菩提樹的矮枝面懸著無數黃花的小束,也靜止著,好像已經死去。每一呼吸,芳香就沁入了肺腑,而肺腑也欣然吸入芳香。遠遠的地方,在河流那邊,直到地平線,一切都是燦爛輝煌不時有微風掠過,吹皺了平野,加強著光明一層光輝的薄霧籠罩著整個田間。鳥聲寂然:在然的正午,鳥向來是不歌唱的,可是,紡織娘的唧唧鳴聲卻遍於四野。聽著這熱烈的生之鳴奏,使得安靜地坐在清幽的蔭下的人們感覺著十分愉悅:它使人們沉倦欲睡,同時,又勾引著深幻的夢想。
給胡杏治病的那位鄉下大夫是一位很有意思的老人。五十多歲,矮矮小小,頭髮灰白,鬍子也是灰白的。他第一次給胡杏開溫中、扶陽、養血、止血的黃土湯的時候,怕病家不信,就大吹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