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一塊過了十幾年,劉毓敏剪去長發,鬢角有了些許銀絲,徹夜伏案備課,眼底的黑框像是紋身似的印在那。
可每次她提到工作時,眼神又透亮無比,神采奕奕。對著這樣一雙眼睛,梁國棟彷彿能穿越時空,想起很多年前在農科大實驗室偶遇的女學生。
那年,他去學校找人,走錯實驗室。
安靜的午後,陽光靜靜流淌進屋子,有個女學生拿著小本子蹲在一排植物前記錄。
別人給實驗植物編號,她卻給它們起名。
等人是個討厭的過程。
但那個下午出奇地愉快。
梁國棟陪她蹲在那,聽她講完每一株植物的特性。
末了,劉毓敏抿唇,將散亂的發別到耳後,小聲說:「你出去看看吧,你等的人應該到了吧?」
梁國棟盯著她點頭,「到了。」
劉毓敏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喚回他遊離的魂,「你到底有什麼方法呀?」
梁國棟捉住她的手,笑開,「工程隊有運送建材的船,你讓舒安去求求陳竹青,他一定肯幫忙。」
劉毓敏眼睛一亮,「對阿!我怎麼沒想到他!」
說著,她費勁地從梁國棟那抽出手,往外跑。
梁國棟不甘心將人拽回來,在她面前俯下身,把側臉湊過去,「幫你這麼大忙。親一口再走。」
劉毓敏嫌棄地錘他,身子又不自覺地貼近。
將要碰上的一刻,放學回家的梁向軍一腳踹開院門,大大咧咧地往裡走,「媽,我回來啦!餓死了……」
門一開。
迎接他的是黑臉的梁國棟,他勾著梁向軍的腰,把他從地上揪起來,抱著往屋裡走,「餓個屁,給老子寫作業去!」
颱風要來,羊角島的二期工程才進行到一半,陳竹青趕忙指揮工人收拾施工現場,高處不放重物,地上散亂的建材全都收進庫房,未完工的房子全用遮雨布蓋上,防止暴雨侵襲。
他的生活重心從工作轉到家庭後,對工人的要求有所降低,不再念叨他們要保持工地的整潔。
眼看著十幾個人手忙腳亂地收拾東西,陳竹青意識到有些事真是一點不能省,因為最終麻煩的還是自己。
東西多,他捲起袖子加入他們,一起幫著抬東西。
不一會,昨天才洗乾淨的工服很快沾染塵土,黑一塊,白一塊的,髒得不行。就連他頭髮都撲上一層白灰,搖搖頭,粉塵嘩啦啦地落下來,隨呼吸嗆入鼻腔,引得他好一陣咳嗽。
工頭把水壺遞給他,「陳總工,你在這盯了兩天,回去休息一下吧。」
「行。我回去修整一下,下午再來。」陳竹青勾著水壺,邊拍身上的塵土,邊往村委會走。
他說的修整並不是回宿舍休息,而是去村委會敲定設計圖。
室內工作風不吹到,太陽曬不著,對他而言就算休息了。
他挑了一條山間小道回村委會。
將要下山時,他看見院子裡站著個熟悉的身影。
舒安穿著碎花襯衫和卡其色闊腿褲站在院子裡,正在和掛在門口的鷯哥說話。
那隻鷯哥又笨又悶。
舒安拿著根小草逗了半天,都沒勾出半句話。
現在是工作時間,她忽然出現在這。
恍惚間,陳竹青以為是連續工作,眼前出現重影了。
抬手揉了揉眼睛,想確認是現實還是夢境。
耳朵裡猛地砸進她爽朗的笑,「哎呀,我來一趟不容易,你就說一句話給我聽嘛……」
不是做夢!
是舒安來看他了。
陳竹青跟著一起笑,隨即加快往村委會跑。
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