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疼你可得吱個聲,不然把你的頭髮都給扯光了,我可不負責哦……”
他又是一聲悶咳,身子隨之劇烈的抖了抖。我忙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不扯,不扯……最多扯光了,我負責……”頓了頓,眼淚忽然簌簌滾落,“我會對你負責,一輩子……負責給你梳一輩子的頭,這樣你可滿意了?”
他的額頭滾燙,我已分辨不清是他的體溫還是我的體溫,強打著精神將他的髮髻盤好,又問:“今天戴什麼冠子好呢?其實,我還是喜歡看你戴巾幘……我跟你說啊,我一直都記得呢,那年你穿著短衣麻鞋,站在田裡笑得那麼滿足……唉,不許笑我,聽到沒,不許笑……”
他一直沒出聲,眼瞼始終緊閉著,整個空蕩蕩的大殿內,只有我自言自語的聲音在幽幽迴盪。
我俯下頭,在他額上輕輕印上一吻,抬頭看了看他的臉。他的表情很安詳,呼吸時快時慢,天色漸漸亮了起來,光線從窗外透了過來,我和他沐浴在燦爛的陽光下,周身似有無數塵埃在盤旋飛舞。
“又睡著了呢,怎麼那麼貪睡?你還說今年是我的整歲,要替我做大壽的!怎麼能耍賴呢?”低低的嘆了口氣,我寵溺的呢喃,“睡熟的樣子,還真像個孩子呢。”我撫摸著他的臉頰,手指滑過那熟悉的五官輪廓,貪婪的望著他,然後俯身在他蒼白的唇上用力吻下,深深吸吮。
淚水,順著鼻樑,最終滑入口。舌尖舔嚐到的,是一種決絕的心痛。
天色大亮,陸續有太醫進來問診,方丞一如既往的拿著藥方交給藥丞督管太醫煎藥,然後將熬好的湯藥交給代卬,按例,作為近侍的常侍會先嚐過藥,再餵給皇帝服用。我直接省了這道環節,無論是嘗藥還是喂藥,都由我親力親為,我不願假手他人。
劉秀在與生命賽跑,我在和他賽跑,不管他打算跑去哪,我都已決定要和他永遠在一起,並肩作戰,永不分離。
從日升到日落,劉秀再次昏睡了十三個時辰,第二天天亮,我正累得歪在床側蜷縮休息,忽然感覺有人在邊上盯著我看,我一個激靈,從昏沉跳了起來。眼皮才勉強撐開,便聽到有個聲音沙啞的在笑:“這回蚊子該咬你了!”
我眨了眨眼,瞪著空洞的眼睛,好半天才對上焦距,看清楚面前的人影。
“秀兒!”
他平躺在床上,顴骨處有一抹異樣的緋紅,眼線眯成一道縫,笑得十分惹人心疼。
“你好了?”我又驚又喜,劉秀的精神不錯,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是個重症垂危的病人。
嘴角彎起一個好看的弧度,他的笑容還是那麼迷人,我歡喜得險些要跳起來。他卻突然握住我的手,輕輕捏了捏,很小聲的說:“幫我做件事。”
我愣住,總覺得他的語氣不同尋常。
“把太子和陰興喊來,朕……有話要說……”
剎那間,像是被人兜頭潑了一盆冰水,心裡凍得結成了厚厚的冰。我神志恍惚的看著他,他的眼神慢慢轉變成一種尖銳的疼痛,不捨與無奈像許許多多糾纏交錯的荊棘,緊緊的勒住了我,讓我痛得無法呼吸。
紗南就守在門外,她很快轉告大長秋,大長秋分別派人傳喚皇太子和侍陰興。劉莊正守在雲臺的側殿,所以聞訊趕來得十分迅速。
劉秀極力保持清醒,等到陰興氣喘吁吁從宮外趕到廣德殿,已是過了半個時辰後。這半個時辰內劉秀只略略對劉莊說了兩三句話,他似乎一直在等……維持著僅剩的體力,苦等……
這段時間,我已說不上是悲傷還是哀痛,心裡麻木得已經體會不到任何感覺,劉秀緊緊握著我的手,使我不再感到害怕,情緒也漸漸恢復平靜。
“君陵……”劉秀伸出手,才半個多月工夫,手腕便足足細了一圈,腕骨稜稜突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