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休要誑俺……如今皇帝寵信讀書人,樞密院大閣半數都為讀書人,怎會把俺們這等粗人放在眼中?至於郎君所說撞天顏,更是說笑!有宋以來,狀告上官即為大罪,俺若為了自家前程就去敲登聞鼓,恐怕未等見到皇帝,就會為鼓院執事亂棍打死!郎君若不想接納俺們,直說便是,何必用這等欺心話語?”
這李開越說越激動,後話更是有些類似詰問了。一旁的石勒知曉自家胡亂動作洩了主將機鋒,很是乾脆的肅立一旁裝起了木雞。
羅開先照例一張棺材板模樣的臉,心裡面之前的闌珊之意卻迅速的悄然無蹤,轉而替代的是濃濃的興致。面對李開的冒犯,他半點不惱,反而繼續認真的說道:“離了汴京禁軍,天又不會塌下來,男兒大丈夫,天下之大,何處不可去?你出身雄州,重回舊土有袍澤相助豈不更好?”
李開喃喃回道:“天下何處不可去?俺又能去哪裡?不瞞郎君,雄州軍如今已然四分五裂,去歲皇帝與契丹蠻人議和之後,便大肆削減軍中用物,俺們若是回了雄州,便是進了牢籠,再無出頭之日……”
“再無出頭之日,緣何?”聽對方說得有趣,羅開先隨口追問道。
李開也不忸怩,徑自道:“去歲檀淵盟誓、宋遼和議之後,議和使曹大人曾與人評說,和約之後,遼人定會休養生息,若無干戈,十年之內,不會南顧,則雄州強兵將無用武之地,遂遣散雄州軍兵,俺們便是那時奉令調入汴京。”
“曹大人?將門曹氏之人?”羅開先再問。
“非是曹氏將門,而是讀書人出身,諱名曹利用2,曾是皇帝身邊一蔭補官,現為中書舍人。”李開開口便答,顯是對這曹利用非常熟悉。
聽到不是將門曹家的人,羅開先對李開的話也是在心中記住而已,他的關注點更是側重眼前這人,“嗯,曹利用此人不必再提,倒是你既然對汴京官場如此熟悉,怎會找不到門路?我靈州偏遠苦寒又常與胡人糾葛,棄安逸之地投偏遠之鄉,豈是明智之舉?”
“衛郎君你……唉!”李開瞪了瞪眼,對著一身盔甲遠比他高大的羅開先,卻不敢有任何動作,最後只得長嘆一聲苦著臉說道:“衛郎君當是明白人,何苦為難俺這粗胚?去歲那曹利用立了大功,誰人不知?俺是識得人家,人家哪裡會理會俺這種粗人?便是如衛郎君所說回返雄州,俺又能以何為生?如何贍養家中老孃與幼子?這雙手提慣了刀子,如何放得下?難不成到終了還要落草為寇?便是做個山大王,又能如何?沒的辱沒了祖宗!”
他這番牢騷之言才是真的心聲,羅開先才算是有了初步的認同感。後世那些見過血的戰友一旦退役不也是百般的不適應?他羅某人也是那其中一員,只不過他的經歷著實特殊了點。
“也罷……”羅開先輕嘆了一聲,轉而說道:“我靈州地處河西,左近多為各部胡人,旦有爭端,便有生死之險,你等若入我軍伍,必將面臨此等境況,可懼死乎?”
長得粗壯卻膽小如鼠的人物並不鮮見,縱使這李開給人觀感不錯,醜話卻需要問在頭裡,這卻是應有之義。
“人固有生死,有何可懼?若能活個爽利,遠勝憋屈幾十年!”李開的回答更是直接。
羅開先奇道:“若是你歹命戰死,至家中老孃幼子於何故?”
李開灑然一笑,咧著嘴回道:“俺耳目聰慧,嘗聽人講,靈州人遠從萬里而歸,人馬中老幼俱全……你家能帶無用之人遠行萬里而不棄,俺若入軍之後命有不待,家中老孃幼子又有何憂?”
著啊,這廝看著粗莽,倒是個有內秀的明白人!羅開先心中道了一聲彩,繼續道:“我靈州軍伍現如今並無餉銀髮放,軍兵所需,一律行由配給制,便是戰品繳獲,也需收繳之後再行分派,想要以此為斂財之途,卻非優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