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晚來這裡看屍體的目的,一來是想見她在這世上唯三的親人最後一面,因為明日下午,他們就要被火化了。二來是想要回想起,她在那驚魂一瞥之中,究竟遺漏了什麼關鍵的細節。現在看來,若不是再次還原當時的場景,恐怕很難搞明白,她心中的違和感到底出自哪裡。
所以,在將屍體原原本本地檢驗了一遍之後,除了得出原本的驗屍結果之外,陸之謠並沒有別的發現。
接著,陸之謠又仔細檢驗了大伯母和堂妹的屍體,也並沒有別的收穫。倒是,看到處在花季雨季的堂妹就這樣冰涼地躺在停屍床上,陸之謠內心的悲傷難以抑制,眼淚無聲地劃過了面頰。曾經,四五歲還不懂事的堂妹跟在自己後面喊姐姐的畫面還歷歷在目,陸之謠悲從中來,難過地閉上眼,不願再去看。
“謠兒,我們回去吧,就要天亮了,下午,你還要來送他們最後一程,起碼回去再睡一會兒。”雪陽實在心疼無比,她只能用手臂環住她,給她支撐的力量和溫暖的安慰。
陸之謠點了點頭,知道自己不該再繼續打擾逝者,便和雪陽一起,將屍體送回原位。在最後將陸子遠推入冰櫃的時候,陸之謠眸光一閃,忽的喊了一聲:
“等一下!”
雪陽一頓,有些詫異地看向陸之謠。漆黑中,陸之謠的面孔在雪陽幽綠的狼眸中卻顯得無比清晰,雪陽看到她面上有著發現關鍵線索的驚與喜。
只見陸之謠伸出手來仔細撫摸陸子遠的顱蓋骨,在摸到某處傷口的時候,她極為確定就是這裡,於是從隨身帶來的醫用工具包裡取出手術刀,切開縫合頭皮的細線,掀開頭皮,仔細觀察顱骨被開啟後遺留下的傷痕。
“雪陽,我想我找到關鍵的證據了。”她指著顱骨右側的一個開放性傷口說道,“你看這裡,這個口子,這是兇手開顱的第一刀,在頭皮和顱骨上留下了一個奇怪的口子。其內凹陷,邊角平滑,這是一種奇怪的刀具形成的。我剛才仔細想了一下,這應當是玉婉刀留下的痕跡。”
“玉婉刀?”雪陽皺起眉來,她雖然活了這麼久,卻從來沒聽過這樣的刀名。
“玉婉刀是木雕刻刀的一種,俗稱‘和尚頭’、‘蝴蝶鑿’,刃口呈圓弧形,是一種介乎圓刀與平刀之間的修光用刀,分圓弧和斜弧二種。在平刀與圓刀無法施展時它們可以代替完成。特點是比較緩和,既不像平刀那麼板直,又不像圓刀那麼深凹,適合在凹面起伏上使用。”陸之謠一邊用自己的手術刀比劃著,一邊解釋道。
雪陽汗顏,真是孤陋寡聞了,確實,她活了這麼久,卻從未關注過雕刻這一行當,自然不會知道這些。
“謠兒果真博學多才!”雪陽絲毫不吝嗇自己的稱讚。
“我也是曾經有一段時間對刀具很感興趣,把各行各業的用刀都研究了一遍,不然也不會知道這些。”陸之謠在黑暗中紅了臉,小聲解釋了一句。
“那麼,這個傷口只能是玉婉刀形成的嗎?不能是別的類似的刀具形成的?”雪陽厚道地迴歸主題問道。
“嗯,我想不會有比玉婉刀更趁手更現成的工具了,這個切口是一次性一口氣完成的,玉婉刀本身就是非常特殊的工具,它形成的傷口,應當是獨一無二的。關鍵是,陸之風他…本身學的就是木雕。”說到這裡,陸之謠頓了頓,面上表情顯得有些晦澀不明。
“可是這又能說明什麼呢?若是別的什麼人也有玉婉刀,正巧就是拿了玉婉刀開了顱,這不能成為決定性的證據啊。”黑子這時忽然發言道。
“首先這個切口的切入角度很特殊,你看,我用右手拿著刀,想要形成這樣的切口,是不是很彆扭?”陸之謠拿著自己的手術刀比劃道。
“恩恩。”雪陽和黑子排排蹲在陸醫生身旁,默契地一起點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