煩惱是多麼微不足道。
安誠來到海南之後,每天下午都會抽出時間在海邊站一會。
聽著海浪的聲音,彷彿是來自遠方的祝福。
踩在海沙上,徐徐步行,腳印留在身後,像是把回憶也留在了那裡。
“安誠,我把孩子打掉了,我們從此再無瓜葛了。”
他以為看到這種簡訊他會很傷心。
然而面前的那片海面波光粼粼,海浪翻滾著湧到腳邊,洗刷著海岸,浪濤的聲音遮蓋住了他內心的嗚咽。
他心頭一片靜謐。
“安誠,回頭。”
語芊的聲音自身後響起。
他轉身,她舉起相機,“咔嚓”一聲,將他定格在了畫面裡。
安誠皺起眉:“你怎麼又偷拍。”
她提著天藍色長裙赤腳跑到他身邊,笑意盈盈:“因為你長得富有詩情畫意呀,我不拍下來就可惜了。”
他無語地搖了搖頭,又將視線重新移到海面上。
語芊和他並肩站立著:“對了,你知道嗎,陸小姐的手機桌面是你的照片哦。”
安誠一怔。
語芊又舉起相機拍著海景,一面漫不經心地說:“不過你那個樣子好醜,穿了套不倫不類的運動衣。其實那個時候我覺得她心裡肯定是有你的,因為一個人願意把另一個人的照片用做手機桌面,心裡一定是有那個人的。只可惜,你們還是沒有在一起。”
又一陣海浪湧來,潮水舔舐著腳趾,很冰涼。
安誠原本已經平靜了的心裡像是也掀起了一片浪湧。
他又開始想念那個人。
晚上,窗外的海岸一片黑暗,依稀聽得見海濤聲陣陣。
安誠接到少飛打來的電話。
少飛的聲音很急:“哥,我查到陷害我爸的人是誰了。”
“是誰?”
少飛頓了一秒:“柯謹年。”
安誠怔住了。
少飛猶豫了一會,將心裡話一點點說了出來:“哥,你說,忻顏當初之所以會離開你而跟柯謹年在一起,是不是因為柯謹年拿這個事威脅她?因為我始終覺得忻顏不是朝三暮四的那種人,她對待感情一直很認真。”
那一瞬,安誠的心裡不知是什麼感覺。
像是海水湧進了心裡,又鹹又苦。
他忽然想起了她最近幾次出現在他面前時的每一個表情。
總是欲言又止,想上前,又不敢。
總是在看到他的時候,躑躅著腳步。
總是有一抹傷痛印在淡淡的眉眼裡。
對他說“你帶我走吧”的時候,她既期待,又彷徨。
他讓她打掉孩子,她眼神裡的痛色和無助糅合在一起,彷彿是個迷了路的孩子,不知該何去何從。
她看似善於隱藏自己的情緒,實則常常被表情出賣。
而該死的他現在才看明白那些表情。
那一刻,安誠忽然在心裡肯定,忻顏離開他,一定是因為柯謹年拿舅舅的事情逼迫她。
那個女人,一向外表漫不經心,內心善良到蠢。
他怎麼該死地給忘了呢。
結束通話之後,安誠找忻顏的號碼,翻通訊錄的時候,整隻手都在抖。
電話撥出去,一聲聲長長的撥號音,他從沒覺得時間是這樣漫長。
然而過去了一秒,兩秒,三秒,耳邊只回蕩著撥號音,她始終沒有接電話。
安誠的心開始沉入黑暗。
(二十五)雷陣雨
S市下了入春以來的第一場雷陣雨。
忻顏剛從超市買菜回來,舉著傘,走在雨夜中。
昏黃的路燈照在雨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