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西坡慘然道:〃我平時騙人的把戲太多,到真實較量時,反而不會了。〃
青年:〃沒什麼,我剛才贏那偷襲者,用的也是騙人把戲。〃
沈西坡周身一顫,仰頭怔怔地望著青年。
青年:〃他的傷勢不重。〃
沈西坡:〃多謝。〃
青年一指何安下:〃這個人,我要帶走。〃
沈西坡沒有作聲,緩緩退入屋廊的陰影中。
18、日煉月煉
〃此日自知身不死,奔走江南數十城。〃
這是何安下早年讀過的一首詩,詩應四句,記了兩句忘了兩句。或者,記的兩句,原本不屬於一首詩,只是在記憶的深海中猛然浮現,湊在一起。
離開杭州凶宅,不覺已三日,何安下一直坐在一輛西式雙排座的馬車中。他對著前進的方向,青年面對著他。這樣的位置,是青年對他的照顧,在急速前進中,背對前進方向,容易暈車。
車上備有乾糧,每日只停一次。停在路邊飯館門口,不是買飯而是買開水。開水用以沏茶,茶是西湖龍井。龍井色澤如古代碧玉般含蓄,沉入水中,根根挺立。
青年說草木並非無情,各有品格,龍井可比君子,華美中有著倔強,正可解何安下身中的迷藥。
品著龍井,何安下大腦逐漸清晰,一日問青年:〃我該如何稱呼你?〃青年回答:〃柳白猿。〃
這個名字來自遙遠歷史,不知已沿用了一千年還是兩千年,也許人間有仇殺時,便有了這個名字。古代刺客以猿猴自比,難道他們知道人是由猿變來的,嚮往著最初人類的質樸單純?
柳白猿捧起手中茶杯,喃喃道:〃你知道猿和猴的區別麼?〃看著何安下疑惑的表情,柳白猿繼續說:〃古人對生物的劃分方法超乎今人的想象,比如講〃蛇無雌,龜無雄〃,蛇沒有雌性,龜沒有雄性,蛇和龜相互交合。武當山正陽宮供奉的玄武大帝,便是一尊龜蛇交合的銅像。〃
何安下:〃竟是如此說龜、蛇,那麼猿、猴呢?〃柳白猿:〃雜食為猴,食露為猿。〃吃果子樹葉、昆蟲老鼠、鳥蛋雛鳥的是猴,猴子一天嘴不停,會吃十五個小時。而猿長在高山,只在早晨吃東西,它們的食物只有一種——露水。
一個人的貴賤,在於他吃什麼,吃燕窩的人和吃窩頭的人,幾乎是兩個物種。動物的貴賤,也在於它吃什麼,食露便是近乎神仙了。
何安下:〃只吃露水,怕不夠生存。〃柳白猿:〃露水在早晨才有,早晨的陽光啟發萬物生機,猿食露水,其實是吃陽光。〃
看著何安下疑惑的表情,柳白猿淡淡一笑,說:〃這個世界很奇怪,動物不如植物。一切植物都在暗中模仿太陽,樹裡面的年輪,描畫的便是太陽的形狀,一朵花開放,則是太陽的動態。而一切動物,則在模仿月亮。夜晚活動的動物遠遠超出白天,月圓時,所有動物都會變得亢奮,包括土裡的蟲子、深海的魚——它們還沒有進化出眼睛。〃
〃人類是動物,女人有月經。其實男人也有月經,只是不明顯罷了。動物一身都是月亮,唯一的太陽痕跡便是眼睛,眼睛同時具備了太陽的形狀與動態。可惜大多數動物都不會善用這個器官,將眼睛用於彼此仇視了,動物之間相互捕殺,人類之間相互陷害。〃
〃和太陽最為接近的是鳥類,但它們飛上高空,只是為了俯視地面。它們飛翔時背對太陽,所以鳥類是最令人惋惜的動物,它們浪費了自己的天才。〃
〃猿是動物中的異類,它們的眼睛會望向太陽。晨霧中的太陽美妙非凡,猿能領受太陽的巨大靈感。古代刺客以猿自比,表明武功的本質是生物進化。劍法先以夜煉,開啟生理上的月亮系統,以達到動物的最敏捷程度,之後便要進入日煉,像猿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