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來,俞喜仁越來越顯出世外高人的舉止,總是將一些簡單的事情弄得複雜無比。青年是鄭佑全的兒子,鄭佑全想讓兒子日後繼承家業,便讓他和夥計們吃住在一起,幹所有的粗活,以磨鍊性情。
鄭佑全的兒子叫鄭夢祥,剛剛從外地學醫而歸,入店後粗活一樣沒幹,也沒人敢叫他幹。鄭佑全執意要他從頭幹起,所以不讓人表明他的少東家身份,但是誰都知道他是少爺,有不少人原本就見過他。這層毫無必要的窗戶紙,令所有人都感到很累。
大家不知道該以何種方式與他接觸,往往一見他的身影就遠遠避開,或是他一說話,立刻鴉雀無聲。少東家晚上和大家住在一起,他來了後,大家都睡得很早。他發現自己說話根本就沒人敢搭茬,這樣的夜晚實在無聊,便氣哼哼地每晚矇頭大睡。
何安下倍覺好笑地看著這一切,有一天對鄭夢祥說:“我聽過一個故事,挺逗的,想不想聽?”何安下講的是大龜與季玄靜的故事,故事講完,他倆成了朋友。(霸氣 書庫 …。。)
鄭佑全有幾個正式的徒弟,能拿得起拜師禮的都是有錢人家的孩子,但家裡有錢就不用功了。鄭佑全每天的病人很多,幾個徒弟圍著他寫方子、抓藥忙得團團轉,等病人都走了,那些徒弟又開始忙著製藥了。
於是鄭佑全就在他們幹活時溜達來講兩句治病心得,但那些徒弟往往很難邊聽邊幹,聽著聽著注意力就被手裡的活兒牽走了,每當見到徒弟們忽然津津有味地幹起活了,鄭佑全哭笑不得,於是又溜達著走開了。
何安下每每都注意聽,手中切出的檳榔依然整整齊齊的二百餘片。一次鄭佑全講著講著,忽然聽得“啪啪”聲越來越大,見一個徒弟正在起勁地輪著斧頭剁一塊樹根,看到他全身心投入的樣子,鄭佑全終於發火,大喝了一聲,向那徒弟一指:“我剛才說的什麼?”
那人抱著斧頭嘟囔,鄭佑全一聽完全不對,用手指了一圈,竟然沒一個人能說出來,正在痛心時,忽聽一人說起話來,將自己的話複述得一字不漏,定睛一看,見是小夥計何安下。
經過這一事,何安下天真地覺得鄭佑全會對自己另眼相看,說不定就不要一文錢地收自己做徒弟了。但看著鄭佑全一天天溜達來溜達去,並沒有什麼舉動,方知自己的期望落空。
何安下很羨慕那些學生,自己和鄭佑全說不上話,學制藥、配藥都是跟鄭佑全徒弟學的,自然所學低了一等。和少老闆鄭夢祥成為朋友後,注意到他常常出門,一聊方知道他醫學程度已經可以行醫,常有人請他到外面出診。
何安下知道了鄭夢祥的本事,便尋思讓如何讓他教自己,但自己除了幾本從俞喜仁處得來的道書,真是一無所有,一日忽然想到了“掌心雷”,心想上次不靈可以再試,萬一成功了,以一個想炸什麼就炸什麼的法術換一點醫術,他應該不會拒絕。
事過很久,何安下又找出了那本《萬法秘藏》,書上寫明練上七八十遍,雖不能發出閃電霹靂,但掌心略一舞動就會響得如打雷一般,何安下心道:只要能出聲就行。
為了讓掌心雷具有說服力,何安下決定自己先練。藥店後院中有一堆高過屋脊的沙土,是去年鄭佑全心血來潮要擴建藥店而購得,一日讀書,他又悟到“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的道理,這堆沙土就此閒置。
何安下抱著“打不出雷就不下去”的決心爬上沙堆,一直練到夕陽血紅。由於後院空間侷促,院子裡的人視角夠不到沙堆頂上,何安下無聲無息地在沙堆上待了整整一個下午,眾人找他吃晚飯,也沒有吭聲。
但時間一長,不由得尿急,心想:“反正打不出雷就不下去。”於是衣襟一撩,站在沙堆頂上“嘩啦啦”起來。
鄭夢祥出診歸來,一進後院,覺得白亮亮的一道光閃進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