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功夫,馬車已經停了,裡頭下來一人,身上穿著寶藍sè大氅,脖頸間若隱若現是金燦燦的項圈,手中握著一個掐金鑲寶的手爐。身量雖高挑,可面容猶帶稚嫩,不過十四、五歲年紀,眉清目秀,唇紅齒白,倒是好相貌,只是神情倨傲,平白地就添了幾分不順眼。
沈瑞將“記憶”中的同窗想了一遍,對不上號,這應該是後來族學的。
“這是哪房的姻親?”沈瑞忍不住問道。
要是族人,即是年紀相仿,沈瑞“早年”多半會見過;親戚家的子弟,半路附學的多。
沈全的臉更黑了,皺眉道:“我們那房的,他是我大舅的長子郭勝。”
沈瑞這甚是意外:“竟然是全三哥表弟?怎是這個做派?”
郭家也是松江大族,沈全外家這一支更是嫡房,難道偌大一個郭家,沒有自己的家塾,還跑到沈家族學附學?沈瑞雖沒有同郭家人打過交道,可郭氏是低調謙遜的xìng子。郭家聲勢雖不及沈、賀兩家,在二等人家中算末流,可也是書香之族,世宦之家。
這個郭勝,實看不出書香子弟的模樣,反而像是出身商賈的暴發戶……
第六十一章雛鳳清聲(二)
“這是沈家四房嫡出二少爺?”公鴨嗓的聲音尖銳刺耳:“怎連馬車都沒有,要蹭姑母家馬車?”
沈瑞與沈全還沒進族學,郭勝已經揚著下巴走了過來,輕蔑地看了沈瑞一眼。沈全見他如此,不由皺眉道:“好聲說話,作甚yīn陽怪氣?”
郭勝撇嘴道:“我實話實說,又沒扯謊,怎不對?他既比我小,從三表哥這裡論起,不是還當叫我聲表哥,與我見禮?難道還要我巴結他?這就是沈家子弟做派,沒得讓人瞧不起。”
沈全輕哼道:“我還是你嫡親表哥,也沒見與我見禮。表弟真是烏鴉落到豬身上,看不到自己什麼sè兒哩。”
郭勝不服氣,道:“不過昨rì請了一rì假沒見三表哥,還要我與三表哥行大禮?三表哥好大面皮,也不曉得受不受得住。”
沈全揚眉道:“這族學裡,不是族親,就是表親,要是真講起禮來,不是要成了蝦子,起不來身,可沒意思。”
後頭又有馬車過來,沈全不搭理郭勝,招呼沈瑞跟上。
郭勝皺著眉頭,瞪了沈全的背影一眼,呵斥那兩個雙生童子:“金奴、玉奴還不跟上!要是耽擱哥遲了,你們可要小心板子!”
沈瑞跟在沈全身邊,有些無奈。這公鴨嗓的聲音真是傷不起,同窗裡的少年,好幾個都在變聲期,只是多是有所顧忌,鮮少開口。只有昨rì見過的沈琴與剛才見的郭勝,這兩人都是絮絮叨叨的xìng子,聲音跟刮鐵皮似的,真心受不住。
不過這郭勝也奇怪,既是沈全嫡親表弟,絲毫不親近不說,這表兄弟兩個反而不對付的模樣。
說話功夫,到了學堂,裡面已經散坐著七、八個學生,董雙也到了,坐在座位上,手中拿著一本《大學》,正在那裡默唸。其他的學生,三三兩兩坐了,竊竊私語。見沈瑞過來,董雙微微頷首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