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少卿話音落下,空氣頓時凝滯在了一起。
更靜,更壓抑。
半晌後,一個身穿寶藍色衣服,腰間配著子母劍的男子,緩緩從樹林中走了出來。
他大約十七八的樣子,五官端正,相貌陰柔。
若不是在這種時候,這種地方出現,任誰都會覺得他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紈絝公子哥兒。
他一邊緩緩朝這邊走來。
一邊定定看著顧少卿。
“我親愛的大哥,你不是早就已經駕鶴西去見了閻王嗎?”
“怎麼?”
“地府裡沒有美嬌娘,你又從地底下鑽出來,是想帶個小娘子與你陪葬嗎?”
“你若早些託夢給我,其實我都可以安排的,不需要你親自再到人間走一趟。”
這人自然是顧琅之。
顧少卿的相貌,英氣中帶著幾分中正儒雅大氣。
一如他的名字宴之。
宴,乃宴請,海清河宴!
有安逸安閒之意。
顧琅之的相貌,卻是陰柔中帶著幾分偏執。
琅,通狼。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顧少卿的聲音低沉穩凝。
顧琅之的聲線卻是細而尖。
顧少卿輕哼一聲,“沒想到你竟親自來了。”
顧琅之皮笑肉不笑。
“聽說你又要赴黃泉,作為兄弟只能親自來送你最後一程。還想著,今天是你的好日子,若是你今天去地底了,做弟弟的怎麼著也要幫你圓了這親事,照顧你妻洞房。”
誰能想到,半年前,他與顧宴之還是兄友弟恭。
顧宴之是旁人眼中的那個好哥哥。
他是顧宴之眼中的那個好弟弟。
若顧宴之不裝死,不躲在外面,他可以一直都是他的弟弟,直到他死的那一天,反正他不到二十歲就會死,他可以忍。
但是,他裝死,他騙他。
他既然沒有死還躲在外面,想辦法醫病解毒,完全避開他們顧氏的眼線,那就只能是防著他了。
原來,顧宴之早就防著他了。
所以,他才會毫不猶豫的派人前來刺殺。
他派的人回來報,說得手了。
折了幾個好手,一把尖刀刺進了顧宴之的心臟,好幾個人親眼看到。
本來,他不該來。
但是,他不甘心。
顧琅之不明白他哪裡做錯了,哪裡露出了馬腳,讓顧宴之懷疑他防著他。
他在顧宴之面前一向扶低做小,從無忤逆,顧宴之可以懷疑他是廢物,但是不應該懷疑他有野心,顧宴之最不應該防備的是他才對啊。
不但不應該防備他,還應該將自己所有的力量都拿來幫扶他,助他。
所以,他想在顧宴之臨死前來問一問。
並送他最後一程。
親眼看到他死掉,再也不會擔心他突然活過來。
畢竟,這次派來刺殺顧宴之的人,是他身邊跟了很久,很依帳的得力之人,顧宴之必定認得出來,顧宴之那一場裝死分明就是針對他,兄弟情份已無,也無需再掩飾什麼。
不想,他卻是個笑話,昨晚才到的他,等著今天收屍,不想卻聽到彙報的訊息說顧宴之安然無恙,全無受傷之跡象。
顧宴之又騙了他。
簡直可惡,可恨!
……
外面暗成一片,兩人的聲音,一個沉穩冷堅,一個高昂陰鬱。
但有一點相同,那就是都帶著敵意,帶著殺意,每句話都是刺。
以這股冰冷的殺意為中心,兩人的手都扶在了腰間的兵器上,戒備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