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想說些什麼呢?”
汪萍怒眉一橫,說道:
“我惟一要說的,就是把阿徹叫回日本,另外派人去看視嚴兒。”她最大的用意就在於此。
傅予丞的眼尾泛起了皺摺,他有些諷刺地說了:
“是‘看視’嗎?我想是‘監視’吧。”
“你……”汪萍不相信丈夫竟然與她作對。她提高聲音回道:“你以為自己還能撐長鶴幾年?你難道不知道,我們所有的子企業都在貶值,所有的合作物件都開始對我們保持觀望,難道你預備讓長鶴在你的領導下結束?”
傅予丞閉上了眼,有些疲倦地說道:
“你還不明白嗎?嚴兒不適合從商,他的興趣不在這兒,你何必讓他做自己不想做的事呢?”
傅予丞與傅嚴素來不親。
他是個嚴肅的人,而傅嚴卻熱情直爽。當初他接掌集團,也不是自己所選擇的,可是他也不知道自己真正要的是什麼。
於是他投入了瞬息萬變、較勁暗鬥的商場,而後他是愈來愈深沉了,愈來愈不瞭解自己了。
他一生逐名逐利,卻始終沒有夢想,只有從天而降的責任,命定的驅策著他的人生。
而傅嚴卻有夢。
他從那孩子的眼中,始終看得到活著的快樂。
他不懂何謂“夢想”,不過他知道,能這樣奮不顧身地追求自己所愛,瞭解自己所愛,就是一種可貴。他無法達到的,就留予傅嚴去完成吧。
然而他的妻子——汪萍,顯然不這麼想。
傅家惟一的子嗣,是她僅能掌握的權力所繫。
自從他倆結婚生了傅嚴之後,她便母憑子貴,原先的溫婉嫻柔,在時間的淘洗下,成了虛妄膨脹。
因為個性上的變質,使得這樁企業聯姻更加沒有煥發光采的一天。
他倆的婚姻是可悲可嘆的。
兩人的相處從最初的相敬如賓,走到中年的“相敬如冰”。直至他因工作勞累而輕微中風,形容哀槁;而她卻駐頗有道,仍顯雍貴,這樣的結合,終是突兀而令他難堪的。
他拿不出威嚴,也拿不出氣魄,她要當家,就由她去吧。只是傅嚴的未來,他得挺住,這樣的豪門悲劇,豈能一再重演?
汪萍見傅予丞一身的衰老,眼裡是有著蔑意的:
“什麼叫做‘不適合’?連你都可以從商,傅嚴當然可以。‘興趣’是可以培養的,等到他接手長鶴,他照常可以念那些古書,我絕不干涉。”
傅予丞聞言又道:
“那麼婚事呢?你也要替他做主嗎?”他咳了一會兒,抬頭望向汪萍的眼神多麼懇切:“我們的悲劇,難道要讓嚴兒再經歷過一次嗎?”
“你說這話什麼意思?”汪萍拍桌大喊,她不置可否地說道:“結婚以來,我從沒嫌過你一聲,你倒是對我們的婚姻很有心得的樣子,怎麼,你覺得痛苦難受?你覺得身不由己?”
“好了……”傅予丞幾乎是哀求的語氣:“我不想吵架,你替嚴兒物色物件我不反對,可是請你不要太以自我為中心,全然不顧嚴兒的感受。他有自己的思想,他有自己的作為,你不要忘了媽的遺言……”
汪萍搶口直道:
“你少搬出媽的遺言來壓我!媽遺言上寫得清清楚楚,‘在其修滿四年學業之前,任何人都不可奪其所好’,這我看得懂。嚴兒就要畢業了,媽遺言上並沒有交代他的將來,何況追根究底,他是我的孩子,媽也管不著……”她突然話鋒一厲。“我替嚴兒物色物件,有什麼不對?你已經撐不住了,好歹我也要為你留個孫子……”
“夫人!”岡田弘也不知何時進了大廳,他冷冷的嗓音打斷了汪萍的連番言論:“夫人,請不要說了讓自己後悔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