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個領域博得許多人的讚賞,父親和我更是完全不清楚。清晨去劍橋的那段時間,我早就離開了,後來斷斷續續地聽一些校友說起Adrian,我這才知道他已經成立了自己的實驗室,成為生物醫學界的天才,那時候他才二十五歲。”
一仰頭,那杯紅酒盡數滑入他的喉嚨:“清晨第一次發病也就在那一年,當時父親已經過世,清晨寄住在祖父的一位朋友家裡,直到他們給我打電話,我才知道清晨的病情已經很嚴重了。他打傷了人,情緒一度失控,在療養院住了一年後出院,醫生建議他暫停工作,換個生活環境休養,我考慮再三,決定帶他來中國。”
千葉遽然抬頭,面色慘白地望著Ivan,但Ivan並不看她,視線低垂,落在了空置的酒杯上。
“清……清晨得的是什麼病?”她的喉嚨很乾,幹得她聲帶發澀,幾乎發不出音。
Ivan再次倒了一杯酒:“雙向情感障礙。”
千葉不懂,茫然睜著眼。
“也許換個說法比較容易懂——抑鬱躁狂症。”鏡片後的眼睛飛快地掀起眼瞼朝她瞟了一眼,千葉像是捱了悶棍似的完全沒有了反應。
陳鈺瑩在邊上解釋:“姐姐你別胡亂猜想,清晨的病其實不嚴重,他來中國前已經好了……”
Ivan看著沉默不語的千葉,覺得舌尖一陣發苦,左手下意識地去摸口袋,卻發現口袋裡早已沒了放煙的習慣。騰空的手頓住,他疲憊地把手舉到眼前,握住虛無的空氣,對面的女孩在他的指縫間隙裡慢慢癱倒。
“姐姐!”陳鈺瑩撲了過去,卻沒能及時拉住千葉的身體,眼睜睜地看著她從沙發上滾到了地板上。
“啪!”一隻熱水瓶被狠狠地摔到了地上,紅色的塑膠外殼開裂,銀灰色的內膽瓶碎成一片齏粉,猶如水銀瀉地般鋪滿整個地面,滾燙的開水隨即浮出一片氤氳的霧汽,裊裊上升。
“操蛋,你個死賤貨,老子喝酒又怎麼了?我讓你犟嘴!我讓你……”女人厲聲地尖叫,一頭撞向男人,反被那個酒氣沖天的男人揮手一巴掌打在臉上。
她淚流滿面地躲在桌子底下瑟瑟發抖。熱水瓶砸裂的時候,她的手背被碎裂的內膽碎片割破了,火辣辣地疼,可她不敢吭聲。
桌面狠狠地拍下一巴掌,碗筷震得叮噹響:“那個賠錢貨呢?死哪去了?滾出來!你……你丫的躲桌底下以為我就看不到你了,你當老子眼睛是出氣的啊?”
“你放開她!你個混蛋!”
“媽——疼!爸爸別打我,別打我,求求爸爸,爸爸別打我……嗚……我明天還要上學,同學們會笑話我的,別打我臉,爸爸……”
“她是你女兒!你睜開眼看清楚……你個畜生,你放開她!”
她的頭髮很短,剃得比班上任何一個男生的頭髮都要短,但即使這樣,那隻蒲扇似的大手仍是一把揪住了她的頭髮,隨著頭皮帶來的劇痛,她感到了一陣天旋地轉,然後腦袋狠狠撞在了門框上。
被子矇住了她大半張臉,淡青色的被面下露出光潔的額頭,秀氣的眉峰下眼瞼緊緊閉著,眼睫卻在不停地顫抖。
她睡得很不踏實。
他就這麼在床頭看著她在睡夢中把自己裹得像只結蛹的蟲子,這一站,就是半個小時。
陳鈺瑩洗完澡,擦著溼漉漉的頭髮從浴室走進客房,便是看到這詭異的一幕,醒白哥的目光非常怪異,因為沒戴眼鏡,讓她覺得他盯著人看的專注神情增添了七八分的詭譎。
“醒……”
“噓。”
陳鈺瑩吐了吐舌頭放低聲說:“醒白哥,姐姐交給我照顧就好了,你回房去睡覺吧。”
Ivan沒動:“你先去把頭髮吹乾,小心感冒。”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