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中年男子雙眉一挑,忽地寒聲道:“蕭兒!做了便做了,不許撒謊!”小童撅起嘴,白他一眼,對白臉道士道,“沒錯,那黑臉的是沒招惹我,但你卻對我媽亂瞅,惹得我媽不歡喜。”那白臉道士一呆,臉上青紅不定。那中年男子卻瞧著那小童,嘆了口氣,眼中大有愁意。
獨有那美婦眉花眼笑,將兒子摟緊,心中歡喜無限:“就你眼賊,看出媽的心意,專門替媽出氣。”斜瞅了男子一眼,又想道:“梁文靖這個呆子,竟讓我生出這麼個古靈精怪的兒子。好在這兒子像我,只會欺負人,決不會被別人欺負。”想到這兒,不覺握住兒子的小手,心頭微嘆:“日子過得好快,蕭兒都十歲啦!”
第一章孤雲出岫(3)
這對夫婦正是梁文靖與蕭玉翎。合州一役後,二人買船東下,過了數月時光,來到廬山勝境。小夫妻登岸遊玩,只覺山光水色,攬之不盡。這時蕭玉翎已有兩月身孕,腰身漸粗,梁文靖自忖再不能如此飄泊,便在廬山腳下一個名叫“白水灣”的村子住下來。
八月後,玉翎誕子,誰料竟是難產,饒是她武功高強,也被折騰個半死。好容易孩子落地,卻是不哭不鬧,只一味閉眼傻笑,穩婆搔腋窩、捶腳心,諸般法子用過,但孩子就是咯咯笑個不停。玉翎生育雖苦,但瞧兒子笑得開心,痛苦也去了大半,摟著嬰孩,無比憐惜。誰知那婆子卻連連搖頭,只說從沒見過這麼笑的,十分不祥,還說當地有個俗話,叫做:“兒哭無礙,兒笑有災”。玉翎脾性本就急躁,聽她絮絮叨叨只顧亂說,氣惱已極,也不顧產後虧虛,掙起身來,將那婆子掀了個四腳朝天,揮拳便打。若非她產後氣力不濟,梁文靖又拼死攔著,只怕那穩婆當場便送了老命。
梁文靖好歹勸住妻子,又賠錢道歉,送走穩婆,返家時,已是心力交瘁。但他初為人父,瞧著妻兒相擁而眠,心中恍然若夢,喜樂無垠,也不顧疲累,引經據典,想給兒子起個好名兒。但常言道“求全則毀”,他越是冥思苦想,越想不出合意的姓名。蕭玉翎聽他嘮叨,大覺心煩,便將夫妻二人姓氏各取一字,給兒子定名為梁蕭。梁文靖雖覺這個名字討巧,但兼顧夫妻二人,也可謂皆大歡喜。
韶華倏忽,便如白水灣的溪水,淌過小梁蕭的家門。在夫婦倆的呵護下,梁蕭逐漸長大,這孩子雖然聰明,但也頑皮已極,追貓逐狗,捉弄雞鴨。惹得四鄰怨聲載道,梁文靖欲要管教,奈何蕭玉翎對兒子溺愛有加,他脾性柔順,拗不過妻子,每每嘆氣作罷。
瞧得兒子越發頑皮,梁文靖便想教他讀書,尋思這孩子倘能知書達理,說不準會收斂一些;但蕭玉翎卻想的不同,她有蒙古血統,骨子裡崇尚武力,只想兒子武功好,便不會受欺,是以從梁蕭四歲起,便教他武功。不想梁蕭也有些天分,無論什麼招式都上手極快,從不會練第三遍,直讓蕭玉翎喜上眉梢。
這孃兒倆都是急性子,也不講什麼循序漸進,一個敢教,只想兒子練成一流武功;一個能學,只盼母親歡喜誇讚。不出兩三年光景,梁蕭便將黑水一派的武功學了個似模似樣。蕭玉翎心中得意,不時在文靖面前誇讚。但文靖冷眼旁觀,卻瞧出梁蕭空具架勢,論到根基,比起自己少年時更加不如,倘若任他這般學下去,到頭來也不過練個花拳繡腿,難成大器。梁文靖心中雖明白,卻不忍拂了妻子的興頭,再則兒子天性頑劣,武功平平,倒也可以少惹是非。當下只是笑笑,任他母子胡鬧去了。
果不其然,梁蕭武功小有所成,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裡遊的,俱都倒足了大黴。小傢伙儼然便是掏鳥蛋的將軍、逮兔子的元帥、摸魚兒的狀元。村裡的小夥伴時常伸著烏青的膀子到家裡哭訴。其實不獨小孩子怕他,大人們也被這小頑童弄得猶如驚弓之鳥。文靖每天荷鋤回家,第一樁事就是向村鄰們道歉賠禮,端的傷透腦筋。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