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月前,芸娘瞧著大姐姐坐在喜床上,如今換上自個兒了,位置不同,心緒也完全不一樣。
心口提起來,懸在半空,活像是找不著地兒往下落,有人前來找她說話,她也平靜不下來,應付著說笑幾聲,一直留意著外面的動靜。
能前來她跟前看她,都是些同王家走得較近的世家,個個一進來便先是打探她一眼,隨後一頓好誇。
誇多了,芸娘耳朵都麻了,也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好在有大娘子和二娘子和四娘子,替她周旋著客人,說說笑笑,房裡吵吵鬧鬧,一刻都沒安靜過。
巳時的時候,邢家大娘子來了。
邢風的親生妹妹,只長了芸娘一歲,兩年前便嫁去了建康,這回特意趕回來,替芸娘送嫁。
邢王兩家雖退了親,暗裡也有些不對付,但也不至於明面上撕破臉,今兒王家辦喜事,邢家還是得去人。
邢夫人是萬萬不想去的,正打算差邢大人走一趟,大娘子便回了邢家,邢夫人正好省了心,讓她帶著才十來歲的二娘子去王家,“我最近犯了頭疼,同二夫人打聲招呼,隔斷日子,我再登門賀喜。”
之前因邢風和芸娘婚約,兩人經常一塊兒玩,關係如同親姐妹。
聽到那些流言時,邢家大娘子還曾詫異過,罵那些傳話的人不積德,亂點鴛鴦譜。後來得知兩家定了親,邢家大娘子才知道出了問題,暗裡曾寫信問過自己的兄長,得來的話是,“緣分盡了。”
十幾年的青梅竹馬,到頭來不過一句緣分盡了,怎不讓人唏噓,前幾日邢風到了建康後,邢家大娘子便好好問了他一番,可說的越多,越是讓人心頭揪得慌。
婚姻大事,牽扯著家族,確實有很多自不由己,可她還是認為是自己的兄長不夠利索。娶了就娶了,還能如何?日子是人過的,總有辦法想,如今好了,人被搶了,這輩子徹底沒他什麼份兒。
邢家大娘子坐在她旁邊,兩人也有好久沒見了,笑著端詳了一陣,由心誇了一聲,“芸姐兒真好看。”
芸娘沒想到她會回來,“梅姐姐怎麼回來了?”
“你出嫁,我能不回來?”
本是姑嫂的關係,突然成了陌路,難免有些心酸,屋裡還有旁人在,邢家大娘子不好多說,趁著握手的功夫,悄悄附耳,“嫁去裴家,比嫁給我哥好。”
芸娘微微一愣,大娘子又匆匆地道,“他讓我稍一句話,祝福芸娘新婚美滿。”
大娘子話速很快,完了便回頭同身後的二姑娘繼續說笑。
芸娘說不上來是什麼感受,十幾年的情分,不可能沒有半點留戀,有遺憾,不多,可要說難受,又談不上。
兩人那點微妙清淡的關係,還未開花結果,芽苗一拔,也就什麼都不剩了。
為何沒能走到一起,誰也斷不清楚,兩人似乎都沒有錯,他爭取過,她也努力過,要非說出個由頭,便是緣分盡了。
他說祝福她,她接受,她會好好做裴安的妻子,包括愛上他,同他相濡以沫一輩子。
也望邢風之後的日子能順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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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一上午,芸孃的屋裡就沒停過人,太陽很快爬上了屋前的圓柱,不久後,婆子過來知會屋裡的人,“開席了,還請各位夫人,姑娘們移步”
宴席一開始,裴家的迎親隊伍很快便要到了。
旁的人都走了,屋裡只餘了王家的幾個姑娘繼續陪著她,丫鬟將飯菜送到了屋子裡,芸娘一口都沒動,大娘子算是過來人了,知道她緊張,禮尚往來,也從荷包裡掏出了一顆糖遞給了她,“這東西含在嘴裡,還挺管用。”
芸娘接過,還未來得及剝開糖紙,外面突然一陣炮竹聲響了起來。
心口突然“咚咚”跳了起來,芸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