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彼此尚不明瞭的介懷,在此刻默契消弭。
同她對視一笑,李蝶主動道:「我去將你們的包裹都放到馬車上去,鄭道長幫了我們許多,姐姐定會同他道別吧?」
「你不說我還差點忘了。」秦安看著她受傷的小臂,「只是你一人可以?」
把另一邊完好的胳膊伸到她面前,李蝶一個勁點頭,「放心,大不了我多跑幾趟。」
被她逗笑,秦安想著包裹也不重,便任她了。念著確實該同鄭道長道別,秦安出去尋找他的身影,一路走過供奉諸位神仙的殿宇,都沒看到他。最後走到了最大的正殿門口,沒等秦安走近,卻見魏知壑從裡走了出來。
「你來做什麼?」把錐刀往袖子裡更深的藏了藏,魏知壑蹙眉道。
而跟隨著他的一股風,帶來些許腥味,秦安回道:「我來謝過鄭道長這幾日的照顧。」
走下石階,魏知壑面不改色的說道:「我以已和他說過了,現在他在打坐,不便見客,我們走吧。」
隨著他的靠近,那股味道越發明顯,秦安顫抖著閉上眼。
是血腥氣。
睫毛在微風中輕輕顫動,仿若是她糾結的心神。心中不斷有一個聲音告誡,聽他的話,轉身離開,沉迷在昨日煙花般絢爛美好的夢中。
慢慢睜開眼睛,秦安只看到他平靜無波的視線,他冷眼旁觀著自己的選擇。
猛地提著裙子疾步繞過他,秦安一把推開了殿門,隨後扶著門邊乾嘔出聲。
「本不想讓你看這些的。」魏知壑嘆道,聲音中竟然還有些荒謬的悲憫。
大殿之中,神像座下,鄭道長如同一灘爛肉般倒在血泊中。手筋盡斷,而更可怖的是他微張的嘴巴里空空蕩蕩,不遠處落著半截舌頭。
秦安只瞟了一眼,就埋首不敢細看,可只那一眼就能記得這般清楚。
走到她身邊,魏知壑伸手欲關上門,卻不想他手腕剛抬起來,秦安就瑟縮著躲開。手指在空中僵了一瞬,魏知壑面色陡然變冷,一把拉上門後,強硬的按住了她的肩膀。「如今看清楚也好,讓你早些明白,這次回到京城後會是步步驚心。」
「他只是個鄉野道觀裡的道士。」秦安茫然對上他的眼睛,一字一頓。
「他知道我的身份。」就像是要按下她此刻的隱隱反抗一樣,魏知壑加大手下的力氣,「他也不只是個簡單的道士。」
訥訥搖頭,沖天的血腥味讓秦安都快要站不住。
「況且我還留著他一條命呢,斷手斷舌都是為了讓他不能傳遞訊息。」魏知壑近乎架起了她,帶著她朝著觀外而去,「今日須得趕路,早些走吧。」
明明離大殿越來越遠,秦安卻還是覺得那股血腥味纏繞身側,她勉強依靠自己走路,拽緊魏知壑的手心道:「你要好好養著他,保他性命。」
與她對視,魏知壑依稀都能看出她眼底閃動的淚意,未出口的話繞了一圈,他最後只沉著臉點點頭。
李蝶早已等在了馬車邊,秦安敷衍的跟她打了招呼,就被魏知壑抱了進去。
馬車篤篤前行,秦安被攬著腰,無力的靠在他肩上,她盡力放緩呼吸。明明還是昨夜那個臂膀,可如今她卻只覺心寒。這幾日被她遺忘的京城與身份,在這一刻連同鄭道長的血一起壓了過來。
而失神的秦安,自然也沒有發現李蝶一直躲避不敢看魏知壑。
馬車停下來的時候,秦安也積攢起些許力氣,他們到了李蝶的家鄉。走下馬車來,秦安挽著李蝶,輕聲囑咐她往後要好好過日子。
「所謂送佛送到西,李姑娘何妨請我們去你家中一坐?」見她們寒喧完畢,魏知壑突然斜插一句道。
秦安卻陡然面色發白,擋在李蝶的身前看他。目光浮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