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塊餅乾才能換他們一塊紅薯片。
準備了幾天,賤寶便同盧會計一人背一個蛇皮袋上路了。賤寶的蛇皮袋裡是幾罈子剁辣椒,幾大包紅薯片,還有許多人家搭給在外打工的親人的東西。一些人聽說賤寶要到城裡去看打工的鄉親,都要搭東西去。夏瑞英給他男人搭了許多罈子菜,還有新打的一件毛衣。這家搭幾樣吃的東西,那家搭幾件穿的衣服,賤寶那個蛇皮袋便鼓鼓囊囊又沉又重了。盧會計的腿腳不方便,再說盤纏要他保管,他便只提了幾隻雞,再就是他們兩個人的簡單行李。雞的腳爪子和翅膀都用細麻繩捆了,放在蛇皮袋裡,怕他們憋死了,蛇皮袋剪了幾個小孔。這筲箕垸的雞沒見過世面,對坐車旅遊很是好奇,時不時的硬要把腦袋伸出來看看外面的風景。坐到縣城裡的汽車沒事,司機和售票員司空見慣的,只是說你們不要把雞屎弄到車上了。周圍的乘客更是理解,說你們一定是到城裡看親戚的。這活雞好,城裡人最喜歡了。但乘火車就麻煩了,在進站口就被攔住了,說家禽家畜活物不能坐客車。這下把賤寶和盧會計急得不行,旁邊馬上有人來說,不如把這雞賣給我們。賤寶說,那怎麼行,我們要拿這雞去送人的。那人說,這有麼子,你們到省城後去農貿市場再另外買幾隻雞送去就是了。城裡人口口聲聲說要吃土雞,其實他們認得鬼出?盧會計說,看來也只有這樣辦了,再遲我們就趕不上火車了。賤寶說,那要不得,他們認不認得出那是他們的事,我們用城裡的洋雞冒充筲箕垸的土雞,心裡會有愧的。
賤寶和盧會計離開進站口,一邊往廣場上走去,一邊想辦法。在廣場的一個邊角里,有一個人坐在地上正在喝酒。只見他一手扔幾粒花生米到嘴裡,另一手連忙把一小瓶白酒往口裡送,一副怡然自樂的樣子。賤寶忽然小眼睛一亮,他對盧會計說,有辦法了,你在這裡等我。說著放下肩膀上的蛇皮袋,走到那中年男人面前,遞上一支為了進城特地在張蘭英那裡拿的芙蓉王煙,對那男人說:“老鄉,喝酒喝得蠻有滋味喲。”
那男人說:“我們這些農民工走南闖北,風餐露宿的,沒有滋味也要自己弄出點滋味來。”
賤寶說:“那是,老兄你真會想。”
那男人說:“你也是轉車進城打工的吧?要不你也來喝兩口?”
賤寶說:“我今天沒有時間陪你喝酒,但我想向你討兩口酒。”
那男人不解:“討酒幹什麼?”
賤寶說:“我給城裡的親戚帶了幾隻雞,火車站的人說活物不能帶,我想用你的酒把那雞灌醉了帶上車。”
那男人說:“是這樣一回事,那行,我這瓶酒也快喝完了,我再喝兩口,剩下的你拿去餵雞。”
雞的問題解決了,賤寶和盧會計這才登上火車。賤寶第一次坐火車,感覺同坐到縣城裡的汽車差不多。因為是打的硬座車票,車上人多,東西也多,基本上都是大包小包的,身份也差不多,都是身上還有泥土味的農民。盧會計找到座位就打瞌睡,賤寶卻睡不著,看人來人往的,生怕別人把他的傢伙拿了。盧會計便笑他太擔心了,說你揹著一個蛇皮袋,一看就是一個沒有錢的主,誰會來偷你的傢伙?賤寶說我這些傢伙雖然不值錢,但丟了也不值得。盧會計見他如此小心,便也把雙手操在胸前,攔住藏在襯衣口袋裡的幾百元路費錢,眯著眼睛打瞌睡了。
下午七點多,火車到達省城。盧會計招呼賤寶揹著蛇皮袋,隨著人流走到出站口。賤寶東張西望,卻沒有看到夏老闆,便問盧會計:“你講清楚是幾次車沒有,這夏老闆怎麼沒來呢?他不是說好來接我們的嗎?”
盧會計說:“你還不曉得他這個人呀,難得一次說話算數的。”
賤寶說:“他回家的時候,我們像接待祖宗一樣,我們來了,面都不露,也太不義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