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發飄忽:“我……懷裡……”
霍零低頭掏了掏,掏出一封染血看不出字跡的家書,和同樣被血紅的老舊小布包。
“九華山……石埭……腳下……有戶姓張的人家……李家村……”張青青茫然的看著天空,雙眼失了焦距,他的身體因失血過多開始抽搐發冷,需要霍零抱住才能穩住身形:“張漢……我爹……李小……李小……”
“我知道,家書寫了。”
霍零低頭,抱起張青青躍下戰馬,將他放平。緊握住張青青抬起的手,霍零眼睜睜瞧著張青青抽搐越發頻繁,無計可施。
萬春流曾教過,此時可稍稍下一味阻塞血液流通的毒藥,延緩生命;也可配些止血的傷藥,拖延時間。只是,戰場哪有草藥……若是有,霍零定能救他性命。
“你……知道……”
“我知道。”
張青青的問句,霍零答得篤定。
放心的閉上雙眼,張青青握住霍零手掌的力道漸漸弱去。他勾著一絲詭異的笑,臉色泛白:“霍……姑娘家……不要……戰場……蘇千戶……是……”
霍零靜靜的看著張青青如同個大哥一樣的囑咐,半分也不眨眼。
郭癸秦沐和她勾肩搭背時,張青青總愛找個原由阻了去。如今看來,是蘇飛不小心說漏了嘴。霍零不驚,只是此刻她不知該如何反應。
尋常女兒家,會哭吧?
“好人……”張青青用盡全身氣力握住霍零的手,抽搐的不禁彈起身:“布包……給……家……”
“我知道,我會帶到。即使逃出,也會。”
“我……放心……”
張青青的確是狠厲的人,他的身體已經瘦了一圈,直到交代完所有不放心的事,他才……臨死前,張青青不忘最後看了眼夜幕下飄揚的戰旗,自己閉上了雙眼。
“安心……吧,青哥。”
握了握手中硬邦邦扎人的小布包,霍零慢慢的開啟了被血黏在一起的邊緣。
裡面,幾塊半滴血也未曾沾到的金子,在夜色中亮得晃眼。
韃靼騎兵是夜襲的。他們裹著銀亮的馬刀,騎著包了腳的戰馬,一聲不吭的摸到了營地附近。集合的數百戶騎兵和千戶槍兵,給了韃靼進攻的訊號。雖名義上是貪心不足的土匪,襲營的韃靼畢竟是來試探朝廷態度的軍隊,不會像一般土匪聽到動靜就被驚走。
見營地裡動靜,為首的韃靼撕開裹馬腿消音的布,拿上包裹裡的馬刀,用不同於中原的語言大吼了一句。
韃靼加快了速度,揹著最高統帥私自偷著出擊,違背了軍令的蘇飛也正和槍兵千戶殺了出來。韃靼和最先的槍兵撞了個正臉,喊殺連天!
敵對騎兵共有千餘。
一眼望去,皆是黑壓壓的人頭,光溜溜的腦門。騎兵們身穿輕便的皮甲,手拿鋥亮的馬刀。戰馬噴吐著熱氣,目之所及處熱氣匯聚,連成一片朦朧模糊的白氣團。白氣被風一吹,扭了幾下細腰,散開了。
蘇飛策馬走到軍隊前方,幾個甲冑齊全、兵刃鋒銳的騎兵護衛著他。看得出蘇飛是第一次經歷主事的陣仗,初春的天,憋出了一臉汗水。汗水劃過他俊逸素正的面容,劃過他緊抿的唇。蘇飛一臉安定穩重的模樣,接過大旗舉起。
只聽,整個戰場皆是他加了內力的咆哮:“結圓陣,避免被韃子衝散。為了後面營中正在睡夢中的兄弟們,殺!”
“為了兄弟們,殺——!”
“為了兄弟們,殺——!!”
“殺——!”
“殺——!!”
“殺——!!!”
言語越來越簡練,殺氣卻越來越旺盛。韃靼那方的戰前動員早已做足,敵方騎兵們綠著眼睛,狼一樣的盯著蘇飛所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