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為那個小丫頭?”常百草一聲嗤笑,“放心,她的身份不足以成為你的威脅,卻也更加不足以肋你人登位。簡單說,她現在是一丁點的利用價值都沒有了。你喜歡她什麼?日後你若成為江山一統的主宰,要多少女人沒有?那時候,你要立她為後,也不會有人攔阻。這不是你一直以來的志願嗎?怎麼還沒實現就先忘卻了呢?”他的聲音並沒有多少責備的激烈,卻一字一句戳到楚離的心裡去。楚離是他一手帶大的,他自然最瞭解他。
從小到大,楚離都記得自己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不論是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可以處理得很有分寸,可是這一回,居然猶豫了這麼久。
常百草見他不做聲,無聲冷笑,踱步走到北面停放的巨大棺木之前,“轟”地一聲,一掌推開厚重的棺蓋,他轉身對楚離平靜地說道:“離兒,今日是你母親的忌日,為什麼站得那麼遠呢?過來看看她吧。她肯定十分想念你。你不會忘記了吧?”
楚離原本靜立不動的身子開始顫抖,拳頭緊握,骨節作響,紫瞳中難掩痛苦與掙扎。
母親。。。。。。
怎麼會忘記?怎麼能忘記?他就算忘記了自己,也不會忘了她——
他的母親,是柔蘭部落的碧璃公主,她的眼睛是碧色的,如同清澈的湖水,她最喜歡穿白色的衣衫,純淨到一塵不染,除卻天邊空靈的白雲,便只有柔蘭雪蓮的顏色才能夠與她匹配。
六歲以前,他的生活是快樂而無憂的,母親很受寵,時常能夠得到父皇的寵幸,人人都羨慕。
他那時候還小,幸福快樂的表情,都會掛在臉上,和母親一樣,半點心機都沒有。別人對他笑,他便以為他們是高興的,別人哭了,他便十分地同情,從來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一個詞叫逢場作戲。
然而,總有人要教會他一些事情,總有人盼著他長大,總有人硬是把他不願意記住的東西統統讓他刻骨銘心地記住。
六歲那年,他的生活從不知人間疾苦的天堂一下子跌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
那一天,也是同現在一樣寒冷的天氣,只是好像下了雪,院中的花朵都被白雪覆蓋,一片白茫茫。身穿鳳袍的高貴女子進了碧璃宮,語笑嫣然地拉起他的手說是奉旨帶他和母親去御花園賞梅。
母親沒有細想,他自然更不會想到有什麼玄機。可是,如果他當時能夠稍有一些心機,便會知道,去御花園賞梅,何須鳳座上的皇后親自來請呢?這該多大的面子,從前的從前,他甚至不曾見過皇后幾面。
記得,他沒有看到梅花,便不醒人事了,有人將他抱起來,又放了下來。
醒來時,只知道自己在一間黑暗的屋子裡。他的眼睛不適應黑暗,然而,他知道母親就在他的身邊。他用手推了推,摸了摸,滿手沾滿了黏糊糊的液體。
屋子裡太暗了,他看不清母親的臉,也聽不到她的聲音,她為什麼不說話了?從前,她總喜歡抱著他、拉著他在園子裡追著蝴蝶跑,白色的衣帶翻飛,他覺得母親是這個世界上最美的女子。
時間一點一點去,沒有人進來,沒有人為他開啟門,他們不是說帶他去見父皇、賞梅花嗎?為什麼不守信用?
他小心地靠在母親的身邊,輕聲地喚她,她不應。他便安靜了下來,興許母親是累了,她在休息。他乖乖地坐在她身邊,靜靜地等著,不去打擾她。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他有些怕了,也有點冷,這樣安靜,這樣黑暗,要等到什麼時候才結束?是有人在跟他玩捉迷藏嗎?可是,他在這裡,他們怎麼不來找他?
他試著叫了幾聲,然而除卻自己的回聲,沒有人應。
他不知道時間是怎麼過去的,他也不明白為什麼母親還是動也不動呢?彼時,還不明白什麼是死亡,不明白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