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慕哪裡肯聽?一口氣憋在胸口出不來,心被吊得七上八下的,正待說話,射影樓的門被開啟,露出蒼玄的身子來,很快,蒼玄退到一旁去,一道玄色的身影從他身後走了出來。
是清逸王。
“參見老爺子。”蒼堇趕忙躬身行禮,見清逸王並沒有回應,蒼堇看了楚慕一眼,蹙眉退了下去,關上門。
楚慕一笑,琥珀色的桃花眼笑得彎彎的:“看來我又‘做錯’了。這段時間總是‘做錯事’,三番兩次地把大長老從宗祠中逼出來,百忙之中還要抽空來教訓我,真是罪過。”他刻意咬緊了“錯”這個字眼,說是錯,語氣裡連半分認錯的意思都沒有。
清逸王聽見他輕佻的語氣,不由地蹙眉,冷哼道:“明知故犯,罪加一等。暗夜十二騎是什麼身份,是你可以隨意動用去找人的嗎?!自己的罪孽尚且沒有洗清,卻擅自出了思過堂,暗夜宮的規矩,大楚的祖制,是哪一條教你這樣做的?!別忘了,你的身份是什麼!你憑什麼這麼任性?!”
然而,這一次,楚慕卻沒有被他不留情面的訓斥動搖半分,相反,他的笑容越發地惑人了,又禮貌又親切的樣子:“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我的身份大長老想必比我還清楚,暗夜十二騎我有沒有權利動用,大長老就更清楚了。是啊,我有罪孽,這一點我很清楚,自從我出生開始,就比任何人都清楚。可是,大長老,我想問一句,就算我今天不這樣做,我的罪孽就能夠洗清嗎?”
他觀察著清逸王,發現他的臉色越來越冷,楚慕頓了頓,又笑道,聲音清朗,語氣輕鬆:“怕是不能吧?就算我在那思過堂裡一直待上二十年,大長老怕還是會認為我罪孽深重。既然如此,又何必假惺惺地多此一舉呢?做是錯,不做也是錯,一開始就是錯,到最後還是錯,大長老,您心裡面都已經給我下好了定論了,卻還拿那些祖制宮規一而再地壓制我,這樣,您心裡面就很暢快了,是不是?”
“住口!”清逸王終於忍無可忍,冷笑:“一日不見,你倒是明白了不少道理,祖制不聽,宮規拋卻,誰人借你的膽子!”
“大長老,別生氣。”楚慕還在笑,語氣依舊輕鬆,眼瞳中卻昏暗不明:“大長老生氣,不過是因為養了二十年的棋子居然自己跳了一步,不聽從您的安排了。對,祖制如此,宮規如此,向來如此。可是,祖制從來如此便是對的嗎?宮規定下了就不能改嗎?從前我以為我這一輩子也就這麼過了——聽大長老的話,行屍走肉地活著,十年、二十年、一生,時間長短又有什麼分別呢?我的命從來不是我的,我活著不過是因為你們需要我活著,不過是祖制和宮規要我活著!”
越說聲音越大了,楚慕看著清逸王,一眨不眨地看著他,不放過他臉上任何一點表情的變化,搖搖頭,繼續道:“現在,不一樣了。大長老,我欠你的,會還的。可是我的命、我的人生,再不是你可以掌控的!”
清逸王不吭聲,揹著手站在那裡,奇蹟般地沒有出聲,而是選擇聽下去。
楚慕的聲音含笑,帶上了一絲柔情:“大長老,哦,不,父親,我找到自己的愛人了。從前,我也這樣告訴過你,可那時候自己心裡多少是有些不確定的。從小到大,我從來沒有愛過一個人,也不知道那種感覺到底是什麼。父親,你相信嗎?我不愛你,我也不愛我自己,可是,後來我知道了,我愛她,發了瘋著了魔似的愛著她。一次又一次地問自己,為什麼呢?她不過是一個傻傻的小丫頭,她的身份卑微渺小,她什麼都沒有……”
“呵呵,”楚慕笑意更深夜更溫柔了,琥珀色的桃花眼滿含柔情:“父親,你想知道我為什麼愛她嗎?我也是最近才弄明白的。因為她救了我的心,將陰霾黑暗之外的東西放進我的心裡,讓我清楚地看到,原來除了黑暗、除了棋子,我還可以有其他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