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院門口,而傅陽一身,又是泥又是水的,頗有些狼狽。
“傅家妹妹?”戴悅臉上掛著笑,試探著喚了一聲。
“呀,你是……戴家二小姐?”少女一雙大眼睛,緊盯著戴悅,長長的睫毛忽扇忽扇的。
這少女便是傅陽的妹妹——傅春兒了。她只比戴悅小上一歲,眼下也是亭亭玉立的少女一枚。她已經不似小時候那般梳著包包頭了,一頭黑髮,整齊地束在腦後,編著一條長長的辮子。整個人顯得既俏麗,又清爽。
“春兒妹妹,你以前叫我悅姐姐,怎麼眼下這樣生分了,連二小姐都叫出來了?”戴悅這兩年在自家大姐身邊接觸到不少人與事,待人接物之上,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羞怯膽小的戴家二小姐,但是看她微微漲紅的臉蛋,就可以知道,這姑娘或許內心並不習慣與人這樣“親熱”。
“是,戴悅姐姐,快進來——”傅春兒開大了院門,將戴悅迎了進來,接著朝裡喊了一聲:“娘,有客人來啦!”
傅春兒看了看門外街上土路上的一片泥濘,十分驚異,說:“戴悅姐姐,你如何腳上一點泥都沒沾到呢?”她接著看了看傅陽那沾滿了泥水的鞋襪,馬上就明白了。“哦,原來如此——”她也不明說她曉得了啥,戴悅十分擔心她猜是傅陽將她背過來的,臉上馬上漲得通紅,說:“不是,不是——”
“不是什麼?”傅春兒探頭出去,看看傅陽,說:“哥哥,你在井邊將腳洗一洗,鞋也刷一刷,再進來。”她虎著臉,好像真的嫌棄哥哥一般。兄妹兩個玩笑慣了的,傅陽這會兒朝妹妹笑笑,自己去清理了。
“姐姐——”一個約摸三歲的小娃這便從裡屋奔了出來,撲到傅春兒身前,歡叫道:“姐姐——”接著他學著傅春兒的口氣,也喊著:“娘,有客人來啦!”他將傅春兒的語氣學得惟妙惟肖,一無二致,戴悅聽了,忍不住便“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戴悅姐姐,這是我弟弟,大名叫做傅正,我們認識那會兒,他還不曾出生。”傅春兒俯下身子,教傅正喊人。戴悅見到一家人和和美美的樣子,想到自家,再由傅正,想到姐姐抱來的那個小奶娃,一時心中百味雜陳,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這時候楊氏已經從堂屋裡出來,站在階前,上下打量著戴悅。
傅春兒這才省起母親還不曾見過戴悅,連忙替她介紹了。戴悅口稱“伯母”,也盈盈地向楊氏行下禮去。
“春兒,帶戴家小姐去你屋吧。你倆身量差不太多,你先借些衣衫與戴家小姐換上。我去廚下熬些薑湯來。陽兒是在外面麼?”楊氏淡淡地說。戴悅見她待自己並不十分親近,心中不知為何,竟有些失望。
“是,哥哥在外間,我讓他稍微洗洗再進來。”
“頑皮,你哥哥家來一次不容易。”楊氏口中訓斥著,眼裡卻泛著對自家閨女的一絲寵溺。
“哥哥不是不久就要回家住了麼!”傅春兒嘟著嘴說了一句。接著招呼戴悅,“戴悅姐姐,你隨我來吧!”她將戴悅引至自己住著的東廂。請戴悅在裡屋坐了,自己開啟衣櫃。尋摸適合給戴悅穿的衣服。
戴悅這時候,終於有機會打量一下傅春兒的閨房。只見房間裡傢俱不多,陳設卻甚是秀雅,看得出來傅家眼下絕不是什麼大富之家,但是生活還算得上是舒適的。外間還放了不少書籍與字紙,還有不少香花,鼻子裡只聞見淡淡的香味。裡間則是一個木製的小小妝臺。上面雕飾極簡,式樣也有些奇怪。那木床也不是廣陵一帶多見的架子床,只是一具極普通的床榻,榻上鋪著竹蓆。奇特的是。床的上方竟掛著一頂青紗的圓頂蚊帳,帳幔朝四面緩緩垂下,青紗層層疊疊。戴悅不禁想,在這樣的帳中安眠,大約能做個好夢吧。
傅春兒奉了一疊衣物到裡間。擱在自己的床上,轉身出去,又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