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緊地凝望著她,沒有說話。
不知怎地,他越來越感覺到阿青的一舉手一投足總教他難以忽略,尤其在看到他彎彎的黛眉輕蹙起時,總令他胸口糾結著難以言說的細細疼楚。
猶記得那年他十六,看見躲在奶奶背後怯怯探出的那一張髒兮兮小臉。
那年,阿青還不到十歲吧?渾身塵土飛揚髒亂不堪,小小的臉蛋上稚氣濃厚,小鹿般的烏黑大眼怔怔地盯著他。
千載從小就討厭髒,受不了臭,但是那一張小臉和那一雙柔弱卻亮晶晶的大眼睛,卻讓他忘了這小男孩一身的又髒又臭。
“你叫什麼名字?”他不由自主地走向他,少年高瘦的身子緩緩蹲下來與他平視。
“阿青……”小男孩驀然對他綻放了一朵平生所見最天真動人的笑容,纖細的指尖怯怯卻堅定地伸出來攢住他雪白的衣袖。
而他,竟沒有任何一絲絲厭惡的感覺。
“阿青。”他盯著小男孩,情不自禁也回以一笑。
冥冥中像有鏈子就此將自己與阿青拴住,素來獨坐獨臥獨行的他也在那一剎那有了一個貼身小童子。
他不知該如何形容這種感覺,但他和阿青之間是與眾不同的,非一般主子與僕傭之間情誼可相提並論。
對阿青,他永遠有出奇的耐性和包容。
而阿青待他更是無微不至……
風流自若、貴氣英挺的千載驀然察覺到自己的心臟猛跳了好幾下,亂了三、五拍。
轉眼間,阿青都十六歲了,而他的心……
他悚然一驚,連忙甩了甩頭。
“天!見鬼了,我在瞎想什麼?”他心驚肉跳地揉了揉眉心、胸口,最後是眼睛。“我昨晚可能也沒睡好,今天腦子亂七八糟的。”
“王爺,你怎麼了?哪兒不舒服?要不要請向神醫過來看看?”阿青急了,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咦,不燙啊,是不是哪兒有毛病?”
“如果不是頭,就是我的心。”他嘀咕,臉頰微緋地別過頭,輕咳了一聲。“你說有客人來,誰?這樣冷的天氣,如果沒別的事就主客兩便吧。”
阿青嫣然一笑,“王爺,我瞧你的毛病是懶吧?你已經足足一個月沒出門了,現下就連有客到府都不見,這可怎麼了得呢?”
“你到底是不是我王府的人?怎麼不向著我,盡幫襯別人呢?”他沒好氣地一敲她的腦門。
她捂住作疼的腦袋,臉兒紅紅地笑了。“我當然是……王爺你的人。可是貴客在外等久了,人家會說我們福王府待客不周的。”
“我是不是一定得出去見客?”他口氣很是無奈。
“是。”她笑嘻嘻的點頭。
“你簡直比青樓的老鴇還狠心,這樣冷的下雪天還要逼人見客。”千載心不甘情不願地放下古琴,懶洋洋地起身。
靈兒噗哧一聲,連忙捂住嘴巴。
阿青好氣又好笑地白了她一眼,拿過雪狐大氅服侍主子穿上。“是啊、是啊,統統是我逼良為娼又逼娼為良行不行?靈兒,你還在那兒偷笑,快替王爺打傘,別讓雪花沾溼了王爺。”
“回阿青總管,晶兒和當兒已經在外頭候著了。”靈兒連忙說。
“嗯,有進步,記得提醒我下個月讓帳房為你們加餉。”她滿意地再替主子順了順領子,“王爺,請。”
千載微笑望著阿青,實在不得不承認,難怪自己會這樣疼愛包容他。阿青彷佛可以預見自己的每一項需要和每一個動作,就連自己未曾想到的,他都先設想照料好了。
他腦中驀然閃過一個念頭──
世上美人絕色豈止萬千,可阿青只有一個啊。
千載不甘願地自暖烘烘的屋裡步過寒天雪地的幽徑曲廊,走了快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