鬍鬚微顫,凌準無力問道。
“為什麼毒韓月下?”秋淨嫻諷笑,“先前本宮雖不知韓月下就是豐雲卿,可你那兒子緊張兮兮地命令八大宮門嚴陣以待,一旦韓家小姐入朝就馬上去文書院稟告。凌準,你知道本宮得知此事有多高興麼,嗯?”秋淨嫻在離他顏面寸許處輕輕吐息,笑得肆意,“露出馬腳了,小九終於露出馬腳了。”
“賤人!”凌準反起一掌,將她掌摑在地。
“沒錯!本宮就是恨他!恨他死去的娘!”捂著右臉,秋淨嫻歇斯底里地叫著,“本宮得不到的尹春暖她也別想得到!凌翼然毀了本宮的養子,本宮就要毀了他最心愛的女人!”
衝下床,扯下牆上的長鞭,凌準憤恨地揮著,用盡全力地鞭撻著那個叫囂的廢后。
“哈哈哈哈!”碎髮散亂,秋淨嫻不躲不藏,依舊癲狂地笑著,“凌準,你是劊子手!劊子手!”
“閉嘴!”拼命揮鞭,他咳著血,衣襟浸滿鮮紅。
“請主子息怒。”得顯含淚跪地,三人亂成一團。
“要是小九知道真相,他會如何?會如何!”秋淨嫻拍地大笑。
“閉嘴!”扔掉長鞭,凌準拾起床邊的白綾,緊緊地勒住她的頸脖。,
“他……”氣息難通,秋淨嫻滿面通紅,“他……”
“閉嘴。”凌準切齒出聲,雙手越發加力。
“他會……”嘴角還掛著諷笑,秋淨嫻被勒的眼珠暴突,“會……恨……”
“閉嘴!”放聲怒吼,喉間湧出濃濃血腥。
艱難地指著眼前人,烏紫的唇張了又合:我恨你。她無聲地說著,手臂軟軟垂下,一滴淚緩緩滑落。
“咳咳!”鬆開雙手,凌準回身走向床榻,“咳!咳!”推開得顯的攙扶,他搖搖晃晃地走著,踏出沉沉的絕望。他狠命地咳著,身體如落葉般緩緩墜下。
“主子!”
他嘔著血,一口接一口,蒼老的面容已見死氣:“得……”
“奴才在這裡,在這裡。”抱著枯柴似的老身,內侍長泣不成聲。
他望著遠方,雙目漸漸混沌:“孤……沒有……”
“嗯。”
“沒有害死她……”
“嗯。”
面對那盆茉莉,他顫顫舉臂,像要急於抓住什麼似的。
“……”他張嘴喚著,聲音虛弱的聽不出叫的是誰,漸滅的眸光隱約泛柔,他向前抓著,卻什麼也抓不住。
“孤愛你啊……”
伴著最後一聲輕喟,手臂不甘地垂下。
“王上!”
月下倚著門,只覺頭疼欲裂,似有什麼破額而出。悲慟欲絕的哭聲直上雲霄,像是加劇了這股疼痛,按著前額她飛奔出殿。前方有什麼她已疼得看不清,只是下意識地向前衝著,徑直衝著。
傻傻地,絕不回頭。
《戰國記?青紀?隆王》:隆王,諱準,文王第七子也。準少時擅隱忍,建元十一年文王攜眾子冬狩。準與兄衝射獐,準之翎羽沒入獐頸,文王問曰:“孰中?”時年,五子衝氣勢鼎盛,囂張跋扈不可一世。衝曰:“孩兒所中,七弟偏矣。”文王疑之,再問。準恭言曰:“兄言屬實。”後文王贊之:“識時局,不爭功,此子不凡。”
隆王在位二十四載,善修水利,扶持寒族。青躋身強國之列,隆王功不可沒。上承文王,下啟初帝,隆王奠定霸業之基,可謂一代明君。
天重二十四年六月十六,隆王晏駕。初帝入宮哭喪,但見內侍自縊殉主,廢后秋氏橫屍。箇中緣由無人知曉,是非曲折待後世品評。
行雲無影月生風
星落簷西,日出東籬。
不知不覺,已坐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