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月明正月初一見過誰,誰就要接受盤查;他跟誰又有過節,也要盤查。
安丹宵乃是安副將遺孤,在白崖鎮查她,需得名正言順,不能寒了將士們的心——難道讓他們以為,自己捐軀之後,自己的女兒要受到這般誣陷和苛責?
一連查了二十幾人。
酒樓裡的老闆、夥計,甚至軍伎,都被詢問。
意料之外,軍伎裡有一人竟藏著密信,她是楚國派在白崖鎮的探子。
哪怕滴水不漏,各處的探子們也能像風一樣,從縫隙裡擠進來,以大家想象不到的方式,出現在白崖鎮內。
蕭靖承一連兩天沒有回來,晚上直接歇在軍務營,也親自審問了幾人。
一無所獲。
到了第三天,他才回了趟大將軍府,薛湄趕緊到前院書房去找他。
成湛兄弟三人都在。
他們本在說什麼,瞧見了薛湄進來,頓時就收了聲。
“……先這麼辦吧。
成湛,你安排人和馬車,送她回去。”
蕭靖承道,“一切照計劃進行。”
成湛道是。
成蘭韜始終精神懨懨的。
可能是大年初一那晚動了,他有點感冒,甚至可能在發燒,因為走路的時候腳步有點輕浮。
薛湄喊住了他。
她沒有貿然去給他量體溫,而是往屋簷下的走廊行了幾步,對他道:“成副將,你過來,我有話跟你說。”
蕭靖承點點頭,示意成蘭韜過去。
成蘭韜就去了。
薛湄拿出一個小瓷瓶,仍是從前盧家給她的,她把幾粒感冒藥放了進去。
這個感冒藥也是太空時代軍中的用藥,有很強的安眠成分,卻又不會讓人精神上有負擔,能在三天內消滅感冒。
薛湄:“你瞧著不太舒服的樣子,我這裡有種藥,你晚上拿回去吃了。
這樣,也許能睡著。”
成蘭韜眼皮無力看了眼她。
她知道他睡不著嗎?
昨晚大哥讓他去睡覺,他的確去了。
還沒有睡到半刻鐘,他就被噩夢驚醒,夢裡全是猩紅熱血,將他拖入漩渦。
“多謝郡主。”
成蘭韜道。
薛湄頷首,錯身進了外書房。
成湛和老四成蘭嘯已經出去了,成蘭韜趕緊跟上。
蕭靖承已經摺回書房裡坐下,正在揉按眉心。
薛湄:“頭疼嗎?”
蕭靖承讓她坐下,嘆了口氣:“這兩天沒睡覺,我補個覺就無礙了。
你可還好?”
“我還好。
我不認識周月明,所以觸動不算特別大。
只是替周夫人可惜。”
薛湄如實道。
蕭靖承看了眼她:“你不怕死人?”
薛湄:“……”蕭靖承再次想起,她曾經說過,她也是軍士。
他還擔心薛湄難過,亦或者說自責。
沒想到,她的狀態比他預想中要好。
薛湄跟他說:“這種事常見的。
有些時候,病人還會死在自己的手術檯上。
拼了全力搶救,問心無愧就行。
有太多餘的豐沛感情,就不適合做醫生,更不適合做軍醫。”
蕭靖承覺得她說得對。
薛湄又道:“你方才跟成湛說什麼?
是要送走安丹宵嗎?”
蕭靖承點點頭。
“她嫌疑很大?”
“不大。”
蕭靖承道,“就是因為她清清白白,我才覺得奇怪,想做個局試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