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見廖真,意料之中,也意料之外。
他在匈奴王庭,遲早要見的。
鬼戎的金頂大帳,他可以隨時出入,薛湄沒想過能避開他。
但意料之外的是,他老了。
薛湄第一次在跑馬場見到他和他弟弟廖瞳,對他第一印象是陰而毒,第二印象是有點類似小郡王般的英俊。
低配版的小郡王。
他不過二十來歲,和薛湄勉強算是同齡人。
但現在再見他,他像是一下子蒼老了二十歲,像個四旬年紀的人。
首先,他曬黑了,黝黑肌膚讓他顯老;其次,他瘦了,整個人瘦得皮包骨頭,臉上皺紋又多又深。
粗略一看,薛湄差點沒認出。
“廖少爺,變了點啊。”
薛湄與他打招呼。
金頂大帳已經設了宴席,薛湄一邊說話,一邊隨著鬼戎往宴席處走去,態度輕慢。
地上鋪著厚厚牛皮毯子,落足無聲,很是暖和。
廖真見她口吻隨意,舉止嫻雅,絲毫不像個俘虜,眼睛裡頓時流露出幾分惡毒,這讓他本就皮包骨的臉上表情更加猙獰。
這樣的神色,在他臉上只是一閃而過,但薛湄和鬼戎都瞧見了。
鬼戎不動聲色。
薛湄也假裝沒瞧見,三個人落了座。
待坐下,廖真這才與薛湄寒暄:“郡主倒像是更美麗了,果然是春風得意。”
“還好。”
薛湄道,“不過比廖少爺你過得稍微如意了點。
但也不過如此,現在不也是階下囚嗎?”
鬼戎在旁哈哈大笑:“我請你到單于的金頂大帳內用膳,有這樣的階下囚?
薛湄,做人要有良心。”
“階下囚也有牢飯吃,只不過我的牢飯更高階。”
薛湄道,“難不成,單于還指望我感激你?”
鬼戎又笑起來:“說得對。”
廖真喝了口酒。
每個人面前的几上,都有酒水。
這個時候,鬼戎的僕從們開始上菜。
他們也依照梁國人的吃法,一道菜吃完,再上另外一道。
從開胃菜到主菜,甚至最後的湯,都做得像模像樣。
薛湄吃了三天烤肉,陡然再吃到這樣的湯湯水水,別提多幸福了。
她只是吃菜,酒水沒有喝。
倒也不是怕下毒,而是怕醉了。
鬼戎想要下毒,在肉裡、飯裡都會下毒,薛湄總不能餓死吧?
她若是不吃不喝,這個計劃就完全沒必要。
她現在要做的,是取信於鬼戎。
而她明白,鬼戎也是這樣的目的。
這頓飯,她吃得很滿足;而她和廖真你來我往,相互刺幾句,誰也沒佔到便宜。
薛湄甚至當著廖真的面對鬼戎道:“單于別指望我臣服了。
若是今天做了梁國的叛徒,改日就能做單于的叛徒。
單于,您要這樣的叛徒嗎?”
她字字句句針對廖真。
廖真眯了眯眼睛,射出來的目光冷且毒,笑容很陰森:“單于有威望,自有賢臣擇之。”
薛湄覺得他自誇“賢臣”,有點不要臉。
她不跟不要臉的人一般見識。
飯後,廖真先走了,薛湄坐在金頂大帳的地毯上,跟鬼戎喝茶。
茶也是從中原帶過來的,清香撲鼻。
“……不必針對他,我並非信任他,不過用一用罷了。”
鬼戎對薛湄道,“以前在京城時就見過他。”
薛湄哦了聲。
鬼戎直接轉移了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