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一兩年前,酒吧開始可以提供現金返還服務了,也就是說,用卡付款的顧客,待店方刷過卡後,除了支付購物款項外,還可支取現金。當我需要現金時,有幾次偶爾也用過這種方式,不過我還是寧可無論什麼都用卡付賬。這些機器不大讓人放心,跟常規交易相比,取現能否完成不大有譜。
卡只剩最後一張,我終於醒過神來,得尋找新的資金來源了,筆記本的光輝時代已經終結。此時我已經弄到一個免費住處,是“魔力弗朗西絲科”酒吧裡的一間空房,弗蘭吉幫我弄的。他是個卡拉OK DJ,曾在好幾個位於市中心的酒吧支援過節目。有天晚上我語焉不詳地跟他講了自己的經歷,暗示童年不幸,從此他便把我收留到羽翼之下。
我們是奇怪的一對。儘管他也是同性戀者(看他的藝名,您也許已經猜到一二),但我們之間從來沒發生過什麼浪漫故事。我想我們只是對彼此略有興趣而已。對我來說,他是個好小夥子,有些旅行經歷,可以提供黃色故事和一個睡覺的房間。對他來說,我只是個伴兒,願意喝酒熬夜到凌晨,彼此吹牛說大話。當最後一張卡也無法再用時,我感到很沒面子,因為我吃著弗蘭吉的東西,喝著他的酒,卻沒錢為自己的一份買單。
我清醒地意識到,所有卡都被登出了,並且可能引發連鎖事件,最終導致我被抓住。我有意識地不去想這些,畢竟還有更緊迫的事情要處理。此時我已經被兩個酒吧解僱過了,他們先後慢慢發現我對要乾的活兒一無所知。口袋裡只剩下最後幾英鎊了。
我想到過返回格拉斯哥,再找一份電話中心工作,設法用跟以前類似的手法弄到信用卡詳情。然而我知道,那樣做風險很大,我還不準備馬上殺回去。在曼徹斯特,即使起先隨身攜帶的那些搖錢樹已經不復存在,我還是有自由,有機會。我暗下決心,就要在這裡達到目標,只要再多弄到幾張卡就行了。
奇怪的是,我起初並沒有將燃眉之急和下手偷竊兩件事聯絡起來。我以前偷過一次,不過那是在酒精作用下一時糊塗產生的反應。此時我想的仍然是透過其他方式得到他人的個人詳情和保密資訊。憑這個我已經無憂無慮地過了一個多月,肯定還能找到法子再來這麼一兩下。
那天我坐在市中心一家酒吧裡,滿腦子正在盤算的大概就是這些事情。隔幾張凳子坐著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他脫下上裝,放在椅背上。他這些舉動我都看在眼裡,但直到現在我還是不覺得當時自己決定了要採取什麼行動。我一定走火入魔,否則絕不會幹這種事情,光天化日之下在一家酒吧裡,四周任誰都可以一把抓住我。我一向不算莽撞,而當時更是膽小如鼠。儘管如此,那個男人起身上廁所時,我走過去,一隻手溜進他的上裝口袋。摸到一樣冷冷的皮革東西,抓出來,頭也不回走出了酒吧。
回到弗蘭吉的公寓,我把錢包裡的東西都倒在床上。現金有三十英鎊,然後是各種各樣的會員卡,還有國民西敏寺銀行的一張信用卡。那天是星期四,商店開門會到很晚,於是我把錢和卡裝進口袋,返回城裡。從走下公共汽車那一刻起,我就感到非常不自在,大汗淋漓,驚慌失措。這是我緊張性乾咳初次發作,後來無論我在世界上哪個地方,這種激動的乾咳會持續不斷,咳得我口乾舌燥。
過去,懷揣透過筆記本資訊得來的那些卡,不管走到哪裡,我都覺得格外有勁,可不像現在這種感覺。那些卡曾屬於我。卡上是陌生人的名字,但這無關緊要,卡送到我家時簇新幹淨,是專供我享用的。而此刻手裡這張偷來的卡,顯得骯髒、二手。它與我格格不入,充滿危險,像塞在牛仔褲口袋裡的手榴彈。此時我本應回家,洗個冷水澡,好好想想是否還要在這條路上走到黑。但我不管不顧,還是走進了一家精品時裝店賭一把運氣。
我不是一個很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