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搖晃,李心玉的視線落在碎裂的扇骨上,嘆道:「兩個人相愛,就像是這地上的碎片,只有契合的兩半才能完整地合為一體,但若是不契合,你便是磨去所有的稜角,撞得粉身碎骨,依舊無法合二為一。」
「心兒,我從未如此在乎過一個人,自從欲界仙都初見,我便為她丟了魂,恨不得將全世界捧在她面前。她以前過得那麼苦,對我忽冷忽熱,我也就不計較了,原以為滿腔熱忱可以捂熱她的心,卻不料……」
李瑨雙肩顫抖,捂著臉的指縫中有淚水滲出,「我有預感,她不會再回來了,我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自從你喜歡上三娘子,便懂得了該如何去呵護包容一個人,而不似曾經那般頑劣,已經很努力啦。」
李心玉將帕子遞給他,溫聲安撫道,「可感情講究兩情相悅,光是你一個人努力是不行的呀!裴三娘子為何離開長安,我想,你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罷?」
李瑨哽咽不能語。
裴嫣的心裡,從來都沒有他的位置,或許有一點兒吧,但也被無端的仇恨消磨殆盡了。
正是因為心知肚明,所以才不願面對。
「為什麼……上一輩的仇,要算在……我的頭上!」李瑨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艱難地質問。
李心玉第一次見哥哥哭得如此傷心,心中也跟著難受起來,只拍了拍自己瘦削的肩,說:「好啦,本宮把肩膀借你一用。」
「我不要!我不會放棄的!」李瑨側過身去,將自己縮在角落,忽然狠聲說,「你和裴漠的婚事,我第一個不同意!」
「為何?」李心玉瞪大眼,深刻體會道什麼叫做禍從天上來。
「他若不將嫣兒還給我,我便不讓妹妹嫁給他!」 李瑨紅著眼,雙拳緊握,一副『我不痛快你們誰也別想痛快』神情。
「……」若不是看他哭得狼狽,李心玉真想揍他一頓解氣。
過了八月,天氣轉涼,夜裡涼風習習,正適合尋歡作樂,乃是勾欄院生意最鼎盛的時候。
煙花柳巷在夜色中蒙上一層曖昧的紅光,脂粉飄香的樓臺下,一片鶯歌燕語,郭蕭左擁右抱地從樓中出來,整個人喝得醉醺醺的,東倒西歪。
他大著舌頭,含糊不清地丟了幾顆金錁子給老鴇,對身後的兩位公子道:「郭某我有錢,今日我請了!」
其中一個瘦高的公子道:「喲,瞧瞧樂之這氣勢,簡直豪氣沖天啊!兄弟們佩服!」
另一個稍稍年少的白麵公子道:「那是那是,樂之可是聖上親封的定遠將軍,又與人人艷羨的毓秀郡主訂了親,前途不可估量,自當照顧照顧一下我們這些繡花紈絝!」
瘦高公子與郭蕭勾肩搭背,大聲笑道:「不過,聽說毓秀郡主從小習武,身手不凡,樂之都是要成親的人了,還來這種地方,就不怕被郡主給……」
瘦高公子嘿嘿笑著,朝郭蕭飛了個『你懂的』眼色。
郭蕭正被誇得飄飄欲仙,聞言瞬間拉下臉來,大舌頭喊道:「放心!她、她才不在乎!郡主大度得很,之前撞見我和歌姬廝混,她連眉毛都沒皺一下,頗有主母風範!不像宮裡的那個混世女魔頭……」
說罷,他猛地衝到牆角,因宿醉而嘔吐不止。
旁邊兩位公子捂著口鼻,嫌棄道:「哎呀,樂之,你才喝了幾杯酒就這樣?行不行哪!」
郭蕭一聽有人說自己不行,瞬間炸毛,搖搖晃晃站起來,雙手胡亂揮舞道:「誰說我不行!來來來,叫上醉香樓的頭牌,本將軍與你們大戰三、三百回合!」
「說起這個,我這兒有一本冊子,乃是絕版的珍品,樂之想不想看看?」瘦高公子從懷裡掏出一本半舊的薄冊子,笑得十分猥、瑣。
「什麼?春-宮?」郭蕭搖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