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又不忍心吵到她了。
中秋的晚上,天公作美,烏雲盡散。一輪圓月當空,盛一杯水酒,皎潔的月光能在杯中灑下點點銀輝。
容夫人在小院擺了酒菜,一家人吃團圓飯。燈籠高掛,花兒盛開,又是瓜果繁多的時節,雖有容老爺和容諾在側,但所有人都默契的沒有談掃興的話題,氣氛還算融洽。
到後來,容老爺和容諾談起了中秋佳節的詩句;容夫人和林菀談起了最近時興的衣飾布料;容謙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果斷在夏芙的伺候下,努力開吃。
最後他吃得肚圓,容夫人擔心他積食,便說:“今晚外頭有燈會,你們年輕人可以出去轉轉再回來歇息。”
容謙應了,轉頭就讓夏芙把他親手做的燈籠取來,他要提著去賞燈會。這對燈籠自打做好,他就寶貝得跟什麼似得,就連林菀也不知道他放在何處。
夏芙卻知道……
林菀看了看小心點燈夏芙,抿了抿唇。
燈籠是最普通的宮燈,燈身做得有些大,上頭的石榴圖案就顯得小了。容夫人笑道:“還行,至少比去年的有長進。”
林菀有幾分不好意思,容謙卻昂首挺胸的提著燈出門了。
夏芙見機要跟上,林菀回過頭,柔聲阻止了她:“你家就在鎮上,今晚放了你的假,回去和家人過節吧。”
夏芙恭順地垂著頭,“謝謝奶奶。”
他們走後,容老爺自覺和妻子無話可說,便帶著大兒子回了前院。容夫人沒急著回屋,她讓於媽媽坐到身邊,兩個相伴了半輩子的女人,開始有一搭沒一搭的說些瑣碎的話。
於媽媽給她倒了一杯果子酒,說道:“今個外面難得熱鬧,夫人不和二爺出去轉轉,卻和我這老婆子在這說閒話。”
容夫人喝了酒,面色薄紅,眼波流轉間,透出一股子嫵媚來,她聽了於媽媽的話,只是笑:“都這個歲數了,還有什麼心思去看燈會?我要是年輕個十歲,還能打扮漂亮了,去街上看看那些俊俏郎君。”
於媽媽拘謹慣了,忙說:“夫人慎言。”
容夫人毫不在意,擺了擺手,“怕什麼?就是容恆還在這,我也敢這麼說。”
“傳出去,總歸對夫人名聲不好。”於媽媽的聲音很輕,被風一吹便散了。
容夫人雖沒聽清,但也知道她大概說的什麼話。“於娘,你就是太拗了。當年如花一樣的年紀,聽到未婚夫沒了,守過孝就自梳了。我怎麼勸你,你也改變不了心意。這麼多年,你可曾後悔?”
於娘這個從骨子裡講究三從四德的婦人,卻沒能成婚生子,也是容夫人心頭的一件憾事。
於媽媽搖了搖頭,“我從小就認識他,自懂事起就知道以後要嫁他為妻。他死了,我就給他守著,沒什麼苦不苦的。就算當時聽了夫人的勸,我也找不到一個真心疼我的男人,讓我願意嫁。”
“聽你這麼說,也不知道你有這麼個青梅竹馬的男人,是幸還是不幸?”容夫人說。
“再讓我選一次。”於媽媽說,“我還是會為他守一輩子的,他值得。”
容夫人沒說話了。於媽媽想到往事,一時真情流露。此時見了容夫人的表情,卻知,自己這話恐怕是觸到她的傷心事。連忙道:“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了,還提他作甚?倒是剛才,我注意到少奶奶對夏芙不太喜歡的樣子。”
提起小輩,容夫人的神色一鬆,“夏芙以前是個安分的,但現在,卻不好說。阿菀那孩子,怕是察覺到了什麼。”
於媽媽知道容夫人是期望兩個孩子夫妻和睦的,她提議道:“要不要把夏芙換個地方當差?”
“換什麼?這是他們小兩口的事,我這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能替他們操心多久?”容夫人說,“讓他們自己解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