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見他抬起的手,只記得這個人好像少了一根指頭,他手中夾著一張黃色的紙,我無力地支撐著眼睛去看他,那黃紙很神奇的在他手中燒傷,我聽見他口中說著我聽不懂的話語。
然後將那黃紙按在我肩膀上,記憶裡也能感受到刺痛的感覺,然後意識開始變得模糊,但我不再感覺到冰冷,在我無力地閉上眼睛那刻,那人的臉消失在我面前,一張白布重新蓋在我身上。
我撫摸著身旁的銀月,整理著這些奇怪的記憶,在七歲那年的重病後,這些記憶已經消失了很久,記憶中那張黃紙……
符籙!
和韓煜相處的時間長了,我經常看見他會畫符籙,而記憶中那張黃紙上面也有紅色的書畫的軌跡,那人在我面前燃燒的是一張符籙,可是為什麼呢?
白色,滿眼的白色,記憶中那四處都是白色的地方我好熟悉,像是在什麼地方見過,我細想著那人最後消失在我眼前時,將白色的布蓋在我身上。
我曾經用最後的氣力偏頭去看四周,在白布遮擋我視線最後那一刻,我看見這四周白色的房間裡,還擺放著很多被白色布遮蓋的臺子。
……
太平間!
我終於想起來,那地方是太平間,難怪我會那麼熟悉,想到這裡我更加疑惑,七歲那年我怎麼會躺在太平間?
只有死人才會被送到太平間。
難道!
七歲那年我死了?!
可我現在明明活得好好的,唯一的解釋是那場大病讓我差一點死掉,至少已經判定我死亡後被送進太平間,然後……那人來的時候我是有知覺的,他在我面前燒一道符籙是在幹嘛?
難道是他把並沒有死的我救活過來?!
思緒變得越來越混亂,記憶也中斷在這裡,我不明白這些遺忘很久的記憶到底是被什麼喚醒。
我重重嘆了口氣,身體乏力的很,想要翻身也很困難,在我昏迷之前……
我突然想到陰暗角落中的小孩,和那站在我身後的紅衣女人,我已經不止一次見到她們,那兩張出現在我眼前的臉,不正是驗屍報告中描繪出的慕寒止和慕曉軒,之前我一直以為我是錯覺,可這一次我可以很肯定,因為那兩張臉太恐怖,以至於我現在都忘不了,就近在咫尺的看著我,想到這裡我本來已經平復的心又有些慌張和後怕。
還好,這一次雲杜若和韓煜也都看見,我真怕說出去他們會認為我精神狀況也出了問題,突然想到蕭博文,他的突然反常和說的那些沒有人相信的話,難道也是真的?!
蕭博文和我看見的應該是一樣的,他說他看見解剖臺上的屍體坐起來,能把一個一直堅信眼中只有活人和死人的法醫嚇成那樣,只會是慕寒止和慕曉軒的那張臉。
如果可以我寧願瞎掉也不願意再看見那兩張臉,越這樣想越是毛骨悚然,我用力轉動身體,想要換一個姿勢,今天的房間很奇怪,明明外面一片漆黑可房間裡卻很敞亮,我注意到連燈都沒有開啟。
我的身體翻轉過去,整個人恐慌的呆滯不動,紅衣的長髮女人抱著小孩一直就睡在我背後,現在我和她們面對面的對視著,明亮的房間中她們的臉我看的更加清晰。
兩張完全充滿恐懼和扭曲的臉,小孩龜裂的面板在燈下顯得異常蒼白,他依舊在對我笑,牽動著每一次撕裂的臉在我面前蠕動,女人那完全沒有眼白凸出來像死魚的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我,被血液凝固在一起的長髮低垂在臉上。
從腐爛的面板下流出來黯黑冰涼的血,順著頭髮往下滴,我這才注意到我身下的床單完全被鮮紅的血染透,女人抱著小孩的手露出森森白骨,她慢慢張開嘴,嘴角隨即有膿血流淌出來,口中一截斷裂的舌頭在蠕動,裡面發出嘶啞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