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時候,天微微放晴了。
雷子的臉煞白,卻仍攙著關慧良走,面前是一望無際的原野,讓人覺得永遠也走不出去似的,每當關慧良絕望了要停下來,雷子就用火燙的面板蹭他的額角,讓他堅持,自己也堅持,兩個人肩並肩迎著北方,蹣跚跋涉。
在泥地裡走了四十多分鐘,終於看見遠處的護欄了,隔十幾分鐘就有閃著黃燈的大巴呼嘯而過,他們依偎在路邊,等了一個多小時,卻沒攔到一輛車。
東邊的天泛起旖旎的藕荷色,上半天是白晝的藍,下半天是黃昏的紅,剛下過雨,空氣清新得像甫出生的孩子,關慧良貪婪地呼吸,吸著吸著,他恍然意識到,他自由了,不再是那間破屋子裡光著屁股的關慧良,身邊的人也不再是那個能決定他生死的雷子,他傷得厲害,發著燒,隨時都要倒下去,而自己呢,抬抬腳就可以丟下他走遠。
這時,一輛沒裝頂燈的計程車滑到他們面前,司機搖下車窗打量他們,那種自信、審視,像是常跑這條路。
&ldo;上市裡。&rdo;雷子謹慎地把關慧良拽到身後,司機看到他這個舉動,痛快地點了頭。
雷子拉開車門,讓關慧良進去,&ldo;一百,&rdo;司機說,瞅了瞅他們身上的血和泥,&ldo;再加五十,洗車錢。&rdo;
雷子沒說什麼,捂著傷口在褲兜裡掏,皺巴巴一團,是第一天展哥讓阿齋給他的那二百多,沾了血,他想一想,把大票全拿給關慧良:&ldo;下車再付。&rdo;
說完,他關上車門,走到副駕駛,卻沒上車,扒著車窗鄭重地說:&ldo;師傅,走吧。&rdo;
車緩緩發動,關慧良愣愣坐在窗邊,眼看著雷子擦過去,佇立著越落越遠,追著那個身影,他把頭往外探,能看見雷子彎著腰,在檢查左肋上的刀傷,空闊的天地間,他向著完全相反的方向,踽踽獨行。
他要去哪兒呢?他能去哪兒呢?
曠野的風吹亂關慧良的頭髮,雷子已經是小小的一個點兒了,可他還是扒著窗,心裡有一個聲音告訴他,關慧良,你沒必要往後看,你的人生在前面!可他就是收不回眼睛,同樣收不回的,還有心。
司機啪嗒開啟收音機,一首唱到一半的老歌,伴著風兒,鑽進他的心坎:
……萬千恩怨讓我盡還你!
此後人生漫漫長路,
自尋路向天際分飛,
他日與君倘有未了緣,
始終都會海角重遇你,
所以……
&ldo;師傅!&rdo;關慧良急切地拍打駕駛座的椅背,&ldo;調頭,回去,我們回去!&rdo;
司機從後視鏡裡看了看他,沒有多餘的話,穩穩打過方向盤,順著來路兜回頭,這時天還沒有完全暗下來,茂盛的野草被東風吹得一陣陣彎腰,西南的天邊剛冒出幾顆小星,忽明忽暗,指向有情人的路。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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