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棠輕輕地推開了那扇門。
這是一間復健室,有地墊和醫用的復健床,還有許多復健用的儀器,何棠不明白它們的用途,只看到這些東西零零散散地分佈在寬敞的房間裡。
深夜,這房中大部分地方的燈都暗著,只餘下一處亮著燈。
那個男人就在那盞燈下。
好像一個小小的舞臺,被打上了聚光燈,何棠一眼就看到了他。
秦理站著。
確切地說,他是被束縛在一個站立架上,他的背脊緊緊地貼著一塊板,胸前、腰部、臀部和膝蓋處都被扣上了寬闊的束帶,牢牢地固定在板上。他的電動輪椅則停在一邊。
秦理穿一件白色的運動背心、灰色的運動長褲,右臂自然地垂懸在身側,紋絲不動,左手則撐著固定在站立架上的一個落地扶手,手指捏得很緊,看起來還是用了點力氣的。
何棠終於知道他為什麼會沒有聽到她敲門的聲音,秦理的耳朵裡塞著耳塞,耳塞線一直延伸到他的褲子口袋裡,大概是手機或音樂播放器。
他閉著眼睛,神情靜謐,整個人像是睡著了一樣,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何棠慢慢地走到他的面前,初時紊亂的心跳在離他越來越近時,居然奇蹟般地平緩了下來。
就好像,她發現自己一點都不害怕看到這樣的他,也不害怕讓他知道,她看到了這樣的他。
她離他只有兩步遠了,可以看到他纖長的睫毛,還有被光線打到臉上勾勒出的明暗陰影。他的臉龐有運動之後微微的cháo紅,頭髮也有點汗濕。
他的肩臂上有密佈的水珠,背心胸前處甚至浸濕了一小塊。
何棠均勻平靜地呼吸著,儘量不讓他發現自己,可是,秦理終歸感覺到了異樣,他睜開了眼睛。
四目相對的一瞬間,他的眼瞳驟然放大。
何棠卻只是溫柔地望著他,目光毫不閃避。
她需要抬頭看他,這樣一個角度,對兩個人來說都很陌生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就這麼挽著浴巾站在他的面前,唇邊甚至帶著微笑,她注視著他的眼睛,眼神如水般澄淨。
漸漸的,漸漸的,秦理緊繃的臉孔鬆弛了下來,他的眼神開始變得柔和,最終化成了他平時的模樣,笑意一點一點地漾到了他的眼睛裡,他對著何棠綻開笑臉,輕輕地叫她:&ldo;糖糖。&rdo;
何棠也笑著,開口:&ldo;阿理。&rdo;
&ldo;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rdo;他問。
她答:&ldo;阿勉告訴我的。&rdo;
&ldo;哦。&rdo;秦理偏了偏頭,&ldo;抱歉讓你等這麼久,我應該打個電話給你,叫你先睡的。&rdo;
何棠搖搖頭。
秦理低頭看看自己的身體,說:&ldo;我……在復健。&rdo;
何棠點點頭:&ldo;我知道。&rdo;
秦理繼續說:&ldo;復健是有計劃的,每天的內容都不一樣,所需的時間也不同,都是郭叔叔定的,他是我的復健師之一。我不知道他今天會給我安排這麼多內容。&rdo;
何棠說:&ldo;沒有關係的,我可以等。&rdo;
&ldo;已經結束了。&rdo;秦理的左手鬆開了扶手,快速地扯下耳朵裡的耳塞,旋即又握到了扶手上,說,&ldo;這時候該是他來幫我解開束帶了。&rdo;
何棠把臂上的浴巾給他看:&ldo;我知道,我在門口碰到他了。&rdo;
&ldo;哦。&rdo;他應了一聲,又低下頭去看自己的腳尖。
何棠也低下了頭,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