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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現,告訴我,父親如何透過層層關係,在他所在的南方的一座城市給我安排了一份薪水相當優渥的工作。

這一年的空氣裡充盈著真假混合的情緒,臨別的宴席上,熟悉卻交情一般的面孔感傷地歡喜地恣肆綻放著。啤酒被一瓶一瓶地開啟,上層的液體遇到空氣時被銷蝕了堅實的肉體,如童話中的女兒,化為一團又一團的泡沫,從瓶中溢起,落在地板,彌散。每個人都在竭力證明自己真實地具備與這樣外表熱烈內心悲傷空氣相適應的情緒,努力作著放誕不羈。菸酒味,鬨鬧聲一波一波刺激著我身體中能感應的器官。一堆人誰也不知道為什麼地笑著,這個場合誰都不計較真假含量,因為酒精會讓人醉人們是記得的。落澤坐在我對面的陸離旁邊,今天,她穿著一條紅色齊膝長裙,如一簇火焰不安分地跳躍著。同桌的人開玩笑:“落澤,打算什麼時候讓我們喝你和陸離喜酒啊?”落澤倒拿起筷子,敲著陸離的肩:“你倒是問他呀,哪有我問他的道理?”說完不無嘲諷地刷了陸離一眼。陸離舉起酒杯:“來來來,喝酒,喝酒……”我看到穿過許多手臂、酒杯的陸離的目光,酒般渾濁疲憊。

陸離和落澤戀愛快三年了,早在我認識他們之前。他們也是最為看好的,沒人見過他們吵嘴,也有說他們不像情侶,太過自然,平淡的像兄妹,可又是誰說過,平淡的才長久。而總是令我好奇的是落澤,很多次,我都似乎看到她的眼裡閃爍著什麼,讓人捉摸不定,轉瞬即逝。

我沉沒在我的思緒中,突然被一陣鬨笑聲驚醒。我聽到落澤的笑聲,響亮地洞穿所有試圖掩蓋它存在的聲音,我發現那讓我一直無法分明的東西再次在她的眼裡升起。我看到落澤按著陸離的肩站起向瘋笑的人群示意離開,不停地笑著,走出宴廳,無法駕馭的好奇拖著我的雙腿跟著她,她越走越快,直至跑著衝向洗手間。我站在門口看著她,她對著鏡子看自己不停地笑,如同剎不住了的的車,只能任它衝向某個不定的角落。那聲調讓人有說不出的難過。我突然覺得這個總是倔強示人的女子竟是如此不堪一擊。我走過去,緊緊抱住她:“你不要這樣,不要這樣……”我不知道除此之外,我還該還能為她做什麼。那一刻,我明白,我是愛著這個女子了。很多悲傷,在最低落、難過的當時總是不能有所表現,被積壓並與另外一些小傷痛擠壓、黏合在一起,要過了很久很久以後,在另外一個無關痛癢的小坑裡跌倒才得以發現,然後才能宣洩。

我順從了父母的希望,踏上了去南方那座城市的火車,疾馳的火車,讓人不敢打個盹,害怕一閉眼就錯過了一段可能的生命。我回想起那個晚上的落澤,她說她從來沒有那麼滿足過,沒有人因為懂得而擁抱過她。

“陸離呢?”

她並不回答。

“你沒有愛過他?”

“我們只是戰友,”她笑道:“互相安慰,抵抗恐懼的戰友。”

“恐懼?”

“結果卻得到疲倦。疲倦地連吵架的情緒都沒有,我們不是好的搭檔。”我需要更多更豐富的情緒來支撐生命。我要生活,很多很多的生活。”

……

“如果有錢,我想我會出走。把錢全給父母,雖然這不是他們想得到的,但可以安慰我自己,我的良心……”

“你憑什麼這麼說?除非他們不是你的親父母……哪怕如此。或者,你對他們沒感情。你太自私。”

“不,是貪心,”她笑起來:“你呢?講講你。”

“我?……沒什麼可講的,像你所看到的樣子生活。”

“阿土。”

“是……陸離?”

……

“有什麼事?”

他給我講他的無可奈何,可是我不喜歡別人跟我講這些。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