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愣了一下,走了兩步問道:“我娘呢?”福伯回道:“夫人和大小姐一早去賢澤寺上香了!”“哦!”桑珏點了點頭,轉出院落往花廳走去。八角桌上,五碟精緻的小菜、一大碗清香四溢的米粥、兩副細瓷碗碟,外加一壺酒。
桑吉坐在桌旁衝站在花廳外的桑珏招了招手,然後提起酒壺一邊為自己斟酒,一邊笑嘆道:“難得有機會啊!”“娘知道了,一定又會生氣了!”桑珏唇角浮出一絲笑意,緩緩落坐。“呵呵,你不說,你娘又怎麼會知道!”桑吉笑著嘬了口酒,一臉滿足道:“人生若能一直如此悠閒自在,勝過做神仙啊!”
桑珏默然提起酒壺為自己的也倒上了一杯,輕輕說道:“可惜,人生難得幾分悠閒!”桑吉苦笑,伸手為她盛了一碗粥:“你是想先喝酒還是先喝粥?”看著同時擺放在面前的酒和清粥,桑珏略微思索了一會兒,然後拿起了酒杯:“未品嚐過辛辣刺激,又如何能體味出平淡的深遠流長?”
“珏兒一直都沒有變啊……”桑吉目光深沉地看著她:“五歲那年便是這般!”桑珏抬眸迎向父親的目光。歲月蹉跎,那張曾經剛毅堅硬的臉被磨去了稜角,雪白的兩鬢,透著幾許英雄遲暮的悲涼。“您也沒變!”她輕聲開口,目光堅誠灼灼:“一直勇敢地面對和承擔您所做的每一個選擇!”淡淡的口吻,卻飽含著一個女兒對父親最深切的崇敬。桑吉一口飲盡了杯中餘酒,沉沉嘆息一聲道:“可我也有後悔的時候啊!”桑珏不語,靜靜聽著桑吉徐徐回憶往昔……
列古格24年新年前夕,甬帝桐格做了一個夢。夢中,東方的天際一片火紅,烈焰一般的雲彩翻湧著漸漸吞沒了整個天空。夢中驚醒,桐格滿身大汗。正值初曉時分,青藍色的天際掛著一抹血紅的朝霞,霞光與夢中所見重疊。桐格大驚,立即召人傳喚覡祝。覡祝曰:“天地劫數,赤焰騰空;羅剎歸來,血浴坤儀!”
甬帝驚悚,問及破解之法。覡祝沉默望向東方,伸手在空氣中劃了三個字“赤焰戟”!一個月之後,座守上穹北疆的鎮北大將軍桑吉奉旨回朝。“有些事情本可以避免,可惜世事總無常……也許冥冥中早已安排,只等著人去選擇命中註定的那條路!”桑吉又飲了一杯酒,眼中溢位濃濃悲悔之色。
列古格24年二月初九,前皇族亭葛氏一年一度的祭祖日。那一夜,兩萬黑色鐵騎衝入了靜雪城,帶去了死神的霧霾。寧靜了數百年的靜雪城突然間彷彿陷入了人間地獄。黑色鐵騎一路燒殺,踏過無數亭葛族人的屍體,淌過無數亭葛族人的鮮血,一直殺到了靜雪峰上的靜雪神殿。白玉石砌的神殿屹立在一片冰雪之中,神聖莊嚴,那是從未被塵世所染的神聖靜雪之地。
紅衣喇嘛們的屍體倒了一地,染紅了一千零八十級玉階。靜雪城主亭葛釋孤身一人立在神殿外的玉階上,將兩萬沾滿亭葛族人的黑色鐵騎擋在神殿之外。在妻兒家眷驚惶的哭喊聲中,他只是沉默握緊了手中長刀看向黑色鐵騎的將領:“你們不該玷汙這片神聖之地!”
那一聲悲嘆輕輕劃過充滿血腥的夜色,卻如狂風一般掠過了每個人的心頭。是瘋狂,是恐懼……兩萬黑色鐵騎第一個人都紅了眼,除了繼續殺戮,沒有人知道還能做什麼!
“他們都曾是英雄,卻都在那一天變成了殘忍的劊子手!”桑吉握著酒杯的手隱隱顫抖著:“那些無辜的人們全都成了刀下冤魂……”桑珏伸手撫上父親顫抖的手,低聲勸慰道:“那併不併是您的錯!”“不!”桑吉驀然抬頭看向她,眼底隱著深深的悔恨:“是我,因為我心中的私怨……”
“不是你,是我!”突來的聲音打斷了桑吉的自責。桑珏轉頭,看到母親洛雲神色悲哀地站在花廳門外,桑珠則瞪著雙眼一臉蒼白。“娘?”桑珏起身,看著洛雲緩緩步入廳內。
“因為那個男人拋棄了洛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