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焚香磕頭。管家次仁還親自跑到寺廟裡請一個高僧算了一卦。卦象顯示:康菩土司家族有禍了。
而那一對相戀的人兒哪裡知道這些事情,他們晚上在核桃樹上盡情幽會,攪動得樹枝亂搖,月亮害羞;白天則躺在床上裝病,氣息奄奄,命懸一線,人或視為鬼魂。其實他們的病在第一次偷嚐禁果後就完全好了,誰說愛不是最好的治病良方?但愛情也是世界上最迷糊人的一味迷魂湯,當人們對神秘掉落的核桃憂心忡忡時,他們還在對愛情終於結出了碩果而感謝愛神呢。
忠心的管家立即派人飛馬報信給在外巡行的康菩土司。信寫在一個上了鎖的木盒子裡,這是貴族們有機密要事時才採用的報信方式。盒子裡面有一塊木板,上面塗一層酥油,再撒上柴灰,然後在灰上寫字。收到信的人看後將灰一抹,誰也不知道信的內容是什麼了。
管家次仁寫的是:
神喻:戰事將起,請速回。
出谷紀(1)
嗦——
要找異鄉的情人,
請把心裡的話兒,
早日對她傾訴;
嗦——
要娶異鄉的情人,
請騎上你的駿馬,
把她帶到愛情的天堂。
——扎西嘉措情歌《要找異鄉的情人》
到相愛的第八天,兩個墜入愛河的人已經在枝葉茂盛的核桃樹上搭建了一個愛的伊甸園,一張真正意義的婚床。行吟詩人過慣了天當被地當床的日子,什麼地方都能睡覺。就像他說的那樣:靴子是他最忠實的朋友,也是他最好的情人。現在他在這愛的小巢上不用枕著靴子睡了,他枕著央金瑪溫柔的胸脯。他利用樹枝架起了一個遠離塵世、懸浮在空中的愛情小巢,鋪上濃厚的樹葉,他們快樂得就是在上面打滾翻,也不至於掉下來。
那真是一段神仙一般的日子。每到月華鋪滿大地,央金瑪便像仙女一樣飛昇到樹上來,天亮前又飄回自己的閨房,女僕德吉已經被央金瑪收買,她許諾可憐的德吉,以後會給她自由民身份的,只要她管好自己的嘴。
這個晚上央金瑪問扎西嘉措:“洋人的幸福花園,就是這樣的嗎?”
扎西嘉措撫摸著情人光潔的背脊,滿足地說:“還沒有我們這裡好,他們在地上,而我們在空中相愛呢。”
“他們後來呢?”
“洋人喇嘛說,被他們的天主大神趕出去了。”
“為什麼呢?”
扎西嘉措撓撓自己的頭,“我就不知道了。也許,世界上最美最好的愛,總是不討神的喜歡。人都過上神一樣的日子,神靈又怎麼管我們?”
央金瑪把頭埋在扎西嘉措的懷裡,良久才抬起頭來,“扎西哥哥,我看到你歌中所唱的愛神了。”
“噢,是一個在月光中騎白馬的年輕人嗎?”
“不。”央金瑪在回憶中幸福地說,“是一隻從月亮上飛來的彩色鳥兒。他天天晚上都來叩我的窗戶,說‘開啟你的窗戶吧,你的愛人在外面等你’。”
扎西嘉措捧著情人的臉,“神佑的愛,才是一生的愛呢。”
央金瑪淚流滿面地說:“扎西哥哥,你帶我走吧。”
扎西嘉措早就在等這句話了,“你不去當野貢土司家的少奶奶啦?”
“我只要做你的女人。”
扎西嘉措笑了,“康菩土司的三塊牧場沒有囉。”
央金瑪不高興了,“你以為我就只值三塊牧場嗎?”
“不,不,看不見你的時候,你是我的太陽;和你在一起時,你是我心中的火塘。看見東邊天上最亮的那顆星星了嗎,它掌管我們的愛情。它在,我們的愛就會被它照亮;它要是熄滅了,就是我死……”
央金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