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藏語。
“夥計,不要著急嘛。”羅維神父說,“我想,中國政府如果打敗了日本人,有力量來治理藏區了,我們這兒的治安狀況就會好起來的。那時,也許傳教會的神父都不夠派遣呢。”
杜伯爾神父答非所問:“有一天我從學校回來,忽然問我的母親:‘媽,將來我長大了,做神父好還是做警察好?’我母親回答說,‘警察是定人罪的,神父是救人靈魂的。’親愛的羅維神父,你瞧,我們現在肩負主耶穌神聖的使命,卻在全世界最遙遠的鄉村教堂裡聽肖邦的音樂,和藏人一起喝他們的酥油茶。主啊,什麼時候他們才會把自己的靈魂交給我們?”
“噢,親愛的杜伯爾神父,不要著急。世界上最美妙的事物,總是從慢開始,並且越來越慢。我一直想問你一個問題,你的聖召產生於哪一年呢?”
“大約四五歲吧。”杜伯爾神父還沉浸在懷舊裡。
“哈哈,我還以為你是要跟我對著幹,才去修道院的呢!”羅維神父用大哥對小弟弟的豪爽說。
杜伯爾神父臉上一下不自然起來,他知道他們心中又都想起了露西亞。許多年以後,羅維神父才會明白,杜伯爾神父並不是要和他對著幹才發願做一個清貧的神父,而是因為他對露西亞深藏不露的愛。有種愛,只是一場永恆的守望。離得越遠,時間越久,守望得越深。
上個月他收到母親的一封來信,母親在信中對他說:“自從你走後,今年我們就沒有心情過聖誕節了,除非等你回到家鄉。”
杜伯爾神父想,聖誕節就要到了,不知家鄉的人們都在做些什麼樣的準備呢?母親肯定是不會去參加聖誕舞會的了,她會獨自在家為我祈禱的吧。儘管這裡離天國更近,是一個神父履行聖職的地方,但面對家書,他的眼淚還是不止一次流淌出來,為遠方的故鄉親人,為離別萬里的姑娘。而每當情緒平息之後,孤獨的神父又常常在心中懺悔,請求天主的原諒——不應該這樣將自己個人的情感置於愛天主之上。
杜伯爾神父的母親是阿爾卑斯山腳下一個善良而平凡的農婦。家中兄弟姊妹眾多,經濟拮据,一年下來,家裡沒有人餓死,大家就心懷對天主的感恩。杜伯爾神父曾經對教堂村的藏族教友說:“我們的童年清貧得只有依靠天主的憐憫。於我可憐的母親來說,生活只不過是一場和貧困、飢餓、稅收、債務這些人間漫長苦難的較量,是一個人默默的奉獻和堅韌的犧牲。苦難讓人們離天主更近,祈禱讓窮人充滿活下去的希望。”開初那些教友們還不相信,可是當他們看見杜神父也會做下地收割青稞、到牧場上放牧、給馬廄出馬糞這些農活時,他們從嘖嘖稱奇,到充滿同情,再到敬佩:神父們原來也是農人出身,跟我們不一樣的是,他們心中有天主,並要求我們也要有。
其實,杜伯爾從小就渴望改變自己的命運,做一個體面的人。他是那種從不輕易言輸的傢伙,出身的卑微讓他試圖以一個神職人員的虔誠、克己、奉獻、冒險來贏得家族的榮譽,改變自己的命運。按他的話來講就是:以額角的汗珠,來掙得天國的光榮。而到西藏來傳教,是走向這份光榮的最佳捷徑。
劫夢紀(1)
異鄉的月亮啊,
請照著我的愛人,
讓我看清她可人的面龐。
異鄉的烏雲啊,
請讓一讓路,
我的歌聲裡不能沒有月亮。
——康巴藏區情歌
一隻青蛙在寧靜的湖邊沼澤地甜美地唱歌,它的聲音清脆而單調,有些像夏天的蟬鳴,又有點像牧場上孤獨的牧羊人的歌聲;它的周圍,鮮花齊人的大腿高,紅的、黃的、紫的、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