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他對我……倒真是有心。”清喬微微一笑,眼神遠飄。
獄卒怎麼聽都覺得這話裡有話,不免又多嘴間:“姑娘,不是我說,你這樣年紀輕輕皮嬌肉貴的,不知怎地久罪王爺了?唉,我勸你還是安心吃了這飯,快快樂樂等明天的審判……人生啊,有時是命中註定,逃不掉的。”
他想著這丫頭大好年華的就要消玉殞,不免惋惜。
清喬不再說話,只是極為聽話地接過了食盒,開始靜靜享用這最後的晚餐。
吃完最後一口飯,清喬拿起食盒上的手絹,慢慢擦拭起嘴唇。
牢房裡一片靜謐。
“……原來他特地為我做菜,是另有目的。”
她忽然以帕捂口,蹙眉,眼中有波光粼簦
獄卒怔怔看她,只覺得她的臉青的十分古怪。
“何必如此?”
清喬移開手帕,有行烏紅的血沿著嘴角緩緩淌下。
“何必如此?”
她復而一笑,卻是無比奇異,說不出的淒涼含義。
獄卒大吃一驚,慌忙轉頭朝外跑去,嘴裡高呼:“不好了,犯人中毒了!”
門外頓時悉悉索索響起一陣腳步聲,大約是驚動了不少人。
清喬躺回上,只覺得頭暈目眩,緩緩閉上眼睛。
迷迷糊糊好一會兒,忽然有東西搭上她的腕部,蛇一般冰涼。
“……脈相如此紊亂,到底怎麼一回事?!”有男聲傳來,加著隱隱怒氣。
“稟、稟王爺,杜姑娘吃完飯就這樣了,小的實在不知啊!”回答聲中帶有哭腔。
清喬撐開眼皮,獄卒驚懼的臉龐搶先躍入,努力轉過頭去,段玉正一臉鐵青端坐於石牛
“你醒了。”他眼中有微不可查的精光掠過,探出手試著她的額頭。
“……那碗紅燒肉。”她對著他彎彎翹起嘴角,樣子乖巧,“……看來少放了點兒糖。”
段玉面一僵。
血水再度溢位,於她唇際劃下一道觸目驚心的紅:“……記得跟我爹爹說,將來祭我時候要帶上糖……我不愛吃苦的……”
段玉的手靜止在她的枕畔。
“還有……阿達……”她忽然又想起一個人,喃喃喚著,“阿達,我很想阿達……御廚做的菜不好吃啊,吃的我肚子疼……”她微微抿嘴,終於忍不住,眼角有顆清瑩的淚滑下,“好疼,真的好疼……”
那顆淚輕輕滴在段玉的手背上,段玉如同被火焰灼烤般,迅速抽回了手。
五臟六腑被棍子翻攪,清喬垂下眼皮,開始大口大口的拼命呼氣。
“你、你若要我早死……怎沒先說?”她努力去抓段玉的手,邊喘邊道,“我想見見冬喜,我還想見見喬峰……也不知他的廚子生意有沒有變好?”
“……他們很好,你不用擔心。”段玉的臉沉在濃濃陰影裡,炕清表情。
清喬得了答案,全身漸漸鬆弛下來:“……王爺,你有你的立場,我不怪你……我只是很後悔,沃我自己……”她慢慢合攏雙眼,語氣幽涼,“要是我不愛吃紅燒肉就好了……”
“要是沒有遇見你就好了。”她的聲音那麼輕,輕的像一個夢,一碰就碎了。
燭火劈卟作響,屋子裡的一勤搖拽的光中沒有份量的虛浮著。
段玉眼中一閃,卻是暗極的影,瀰漫著無法消散的薄霧,輕寒惻惻。
“備馬。”
他的聲音乾澀,睫毛下垂著一片長長陰影,似千枝萬條垂柳。冷光濛濛如柳絮,把人的心都攪亂了。
獄卒呆看他,不知主子的下一步意為何。
“……我說,備馬。”
段玉的聲音依舊很輕,慢條斯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