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道:“難道您是嫌家裡多了我這個媳婦兒,天天在您眼前兒晃,覺得煩了?那媳婦兒不來打擾爹就是了……”說著低頭行了個禮,轉身便要出門去,臉上實在忍不住,趁機發笑。
“噯噯噯——這丫頭!”季大叔撫掌笑個不住,衝著季燕然道:“臭小子在那裡偷笑什麼!還不回去好好管教管教你娶回來的這個小人兒!”
季燕然便笑道:“既如此,爹,我和靈歌明日一早便直奔隆城,最遲正月十四前便能回來。”
季大叔頷首,我二人便告退回房。
洗漱完畢,摒退了忘憂和含笑,我偎在窗前那把大大的羅漢椅上,睨著坐在對面椅子上的季燕然道:“方才我說的話是真心的——上了年紀的人總會比平常人更容易感到寂寞,誰不想有個伴兒,平時可以說說心裡話兒、聊聊家常事兒呢?大人難道從未想過給爹爹再找個老伴兒麼?”
季燕然笑著起身走到我面前,扯了把椅子坐到旁邊,道:“不是沒有想過,類似的話我也跟爹提過幾次,只是爹和娘向來感情深厚,看爹的意思……只怕不會再娶了。”
我心中不由一酸,想想那般開朗灑脫的季大叔,其實內心深處也應是相當敏感柔軟的吧……不由抬眸望住季燕然,見他也正望著我沉靜地微笑,長髮披散下來,溫柔且淡定。
輕輕地闔上眸子,在他如海般的目光裡安然無憂地沉沉睡去。終有一天,我的身邊會失去這樣的目光,終有一天,他的目光裡也會失去這樣一個我。我浪費了太多應該珍惜的時刻,所以從這一秒起,我想加倍地汲取,加倍地把握,加倍地回饋。
一早醒來,人已是躺在床上,蓋著暖和的被子,睡得踏實安穩。起床梳洗,推門來至外間,見季燕然已等在了桌旁,桌上是才剛擺上的早飯,還冒著騰騰地熱氣,想是他聽到我在屋裡有了動靜後才讓下人將飯端上來的,以免過早地涼掉。
“怎不早些叫醒我呢?”我向窗外瞅了瞅,見天早已大亮。
“多睡會兒罷,不必著急,”他笑,“這一次我們趕兩輛馬車去,帶兩名車伕,他們技術比我好,一來路上可以縮短些時間,二來夜間我們也可趕路。屆時讓他們在另一輛車上休息就是了。”
於是吃罷早飯趕車上路。有了車伕,季燕然自是輕鬆了許多,斜倚在車廂裡軟軟的墊子上悠閒地捧了本雜書看,我則揣著小手爐窩在一堆被子裡睡覺。自從整個人由身到心地松馳下來後,這兩天我是既能吃又能睡,彷彿是想將前一陣兒地夜不能寢食不下咽給自身健康所造成的損失全部補回來一般。
我們的兩輛馬車是前後拴在一起的,這樣只需用一名車伕趕車即可,另一名則在另一輛車裡休息,如此兩個人輪換著趕車,既能勞逸結合,也可日夜兼程。
專業車伕果然比季燕然這個二把手強了許多,趕起車來既穩又快。我們初七上午出的門,初八的下午便到了瀕臨江南與山東交界處的隆城。天龍朝的“山東”自然與正史上的山東也不是同一個概念。天龍朝的疆土縱貫南北的是一條綿亙數萬裡的山脈,喚作蟠龍山脈,它與東西流向的潛龍江交匯穿插於國土的中心,從而將整個天龍帝國分為了四個大的部分,即是:潛龍江以南、潛龍江以北、蟠龍山以東、蟠龍山以西,簡稱為江南、江北、山東和山西。而隆城的地理位置正接近於潛龍江與蟠龍山脈的交匯之處,依山傍水,若是其它時節,風景會更為秀麗。
進了隆城便直奔落葉街清秋巷,找到何家的舊址,卻見門匾上寫的是“陳府”二字。我隨季燕然下了馬車,讓車伕在原地看守,上前將門敲開,季燕然含笑拱手向來開門的小廝道:“敢問這位小兄弟,原來居住於此的何氏一家人搬到了何處去了呢?”
那小廝撓撓頭,道:“這個我也不大清楚,不若您稍候片刻,我去請我們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