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讓這樣的事發生。
楊逸之緊緊咬住牙:〃你曾經問過,我們還是不是朋友。
“如果我們還是,我謹以朋友之身份,請求你放棄屠殺,立即下令!”
卓王孫凝視著他,嘴角浮起一絲譏潮的笑容:“朋友?”
他一字一字道:“你配麼?”
楊逸之一驚,猝然抬頭。卓王孫的雙瞳中有漆黑的怒濤旋轉,彷彿大海盡頭的深淵。那亦是歲月的淵藪,曾有徹骨之痛在此深埋,深到連自己都難以觸控。
那是流花寺中的夜,亦是三連城前的夜,看著紅蓮花開,月光清冷,他卻露溼青衣。更是他數度攖犯,於戰場上,於情緣間。
楊逸之一窒。
他,配做他的朋友嗎?他曾經無數次捫心自問。
不配。
因為他們心底都深鈐了一抹水紅。縱然歲月摧殘,卻無法抹去。一碰就會心痛。
楊逸之望著卓王孫。漸漸地,卓王孫的眸子深處有一團光芒,在黑暗中炸開。
那是焚盡天下的怒火。
卓王孫手抬處,龍捲再起:“想做我的朋友?”
“那就放棄她。”
他的臉色已陰沉到極致。這本是他從不願意說出的話,但如今,他只想盡情羞辱這個白衣男子,讓他清楚地認識到,他沒有資格去守護她。
楊逸之的身體漸漸僵硬。那是他無法後退的底線,他可以放棄所有,卻不能放棄她。
“楊逸之,敬請一戰!”
身後,一千五百名飛虎軍齊齊發出一聲嘶吼,他們早就被怒火燃灼,他們早就想犧牲掉生命,只為與這位暴君一戰!
茫茫洪雨中,一線白衣統領著金戈鐵馬,宛如利箭,直刺向前。
大戰,於斯開始。
飛虎軍高絕的戰鬥力在這一場衝鋒中發揮得淋漓盡致,因為,每個人都知道,若不能在彩煙落下之前攻到卓王孫身後,迎接他們的,將是如倭兵一樣,全軍覆滅。
他們像一簇閃電,一閃就衝鋒到卓王孫面前!
卓王孫卻沒做任何事情,沒有阻擋,沒有迎戰。他只是淡淡地站在那裡,看著鋼鐵的洪流滾滾越過自己。
攻向平壤城頭。
平壤城頭一片血紅,由華音閣弟子組成的朱雀軍,正嚴陣以待,等著他們。
這是一場註定的戰爭,正與邪,正道群豪與華音閣,一場不可避免的宿命之戰,最終竟在這個古老的國度中爆發。
甫一接觸,就激發出凌厲的鮮血。
什麼陣形,什麼戰術,都不再有意義。在身後噬魂斷骨的阿修羅之炮的轟擊下,飛虎軍幾乎是在用生命衝鋒著,每次衝向前去,都帶來大量死亡。
不是自己的,就是敵人的。
每個人眼睛裡都佈滿了血絲,身上都是鮮血,他們竭盡全力,只為先於對方一步,將刀刺入對方的身體。
這一戰,他們期盼了太長時間,已耗盡所有耐心,只有焚盡最後一滴熱血,才能暢快。
劍光焚身揮動,在天空中拉開了一道道密集的光練,十里大地,彷彿有萬點流星亂落,最終被連片光幕籠罩。
光幕升騰、燃燒、鼎盛,直至覆滅。
血戰,慘烈而短促。僅僅一個時辰,僅餘的一千五百名飛虎軍,全部倒在了暴雨泥濘的血泊中。他們來到這個飽受摧殘的國度,懷著拯救與正義的夢想,希望能用熱血換得和平。但他們的生命,卻耗費在與華音閣眾的廝殺上。他們的夢想,永遠地破裂,碎成一個又一個汙蝕的血沫。
他們的死,亦換來無數對手的屍體。
他們再也不能回到那熟悉的江湖,打馬仗劍,醉酒狂歌。
他們永遠埋葬在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