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林中間。有一排小鳥停在木板上鳴叫。
林抬頭看到安。他的眼睛沉默地注視著她。
中午他們在中學的食堂裡吃飯。安感覺到周圍的人異樣的眼光。有一個老師偷偷地回頭去看她。安對她微笑。她慌張地別過臉去。
為什麼他們都看這裡。安問他。因為他們有猜測和懷疑。他沉著地吃著飯。安看著他的眼睛,他們都知道那個女孩的事情嗎。是的,因為那個女孩的家庭非常顯赫。他說。他不想對她迴避。我曾經對這件事情有許多顧慮。所以一直迴避她的追求。我問她,是否考慮清楚,真的要和我一起生活。她說她考慮清楚了。我那時在北京學油畫。我可以繼續深造。但我回來了。做了這個小鎮的中學老師。
他平靜地看著她。她脫離了她的家庭,來這裡和我同居了一年。父母欠債替我們買了房子。還辦了訂婚酒席。鎮裡很多人都知道。然後一年以後,她說她要走了。
他用簡單的話語概括了整件事情。省略掉所有的片段和情節。她看著他眼睛裡的沉鬱的黑暗。她可以瞭解這個故事裡面,曾經有過多少的衝突和矛盾,激情和傷害。
但這個男人沉默相對。你可以把這裡的房子賣了,繼續去北京學習油畫。她說。
他微笑著,輕輕地搖了搖頭。
她要我帶她去爬山。她摘了一朵雛菊插在頭髮上,然後把頭伸過來,問我好不好看。突然之間,我發現小鎮裡的她,有了一張健康明朗的臉。
那個在DISCO的瘋狂節奏裡仰著蒼白的臉搖頭的女孩。那雙用放肆的視線凝望著我的眼睛。她說,林,我發現和你在一起,我的心裡很平靜。
應該說是在大自然裡面,我們的心裡會很平靜。
那時我們是站在山腰的一塊岩石上,俯視著大片幽靜蒼綠的山谷。她快樂地爬到最高的一塊石頭上,脫掉了她的襯衣。
她放縱地尖叫著。山谷裡迴盪著她的聲音。
然後她爬下來。有煙嗎。她說。我們坐在裸露的岩石上迎著山風抽菸。
我一直只和男人做朋友,因為我喜歡男人。她對我說。我喜歡他們的沉默和殘酷。喜歡和他們之間有的那種混雜著情慾,溫情的友誼。我搞不清楚友情和愛情的界限。她微笑地抓了抓頭髮。
有時候我和一個男人(**)。可是(**)以後,覺得他依然只是我的朋友。情慾是水,流過身體不會留下任何痕跡。
我不知道有什麼人是能夠深深相愛的。也許他在非常遙遠的地方。用一生的時間兜了個大圈子,卻依然不能與他相會。她看著我。然後她伏過來親吻我。
她的唇象清香的花朵,柔軟地覆蓋在我的眼睛上。我的煙還夾在手指裡。她慢慢地往下移動,然後貼在我的嘴唇上。你的嘴唇是天生用來親吻的,你知道嗎。她輕聲地對我說。
(**)的時候,感覺到眼睛裡溫暖的淚水。我相信這透明液體的源泉,是在心臟的最底處。我只有透過激烈粗暴的動作才能抑制住它的傾瀉。在黑暗中觸及到的光滑如絲的肌膚,讓我的手指在冰冷中融化。
我想進入她身體的最深處。我聽到她在疼痛中忍耐的呼吸。
她的漆黑的眼睛一直看著我。明亮的,放肆的,無處可逃。我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不知道她為什麼要和我(**)。就象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帶著一條棉被,穿越黑暗山路來到這個陌生的小鎮。她是個不知道該如何尋找安慰的人。她只是安靜到看著我。
她不需要我給她任何語言。她的心是冷漠的。她需要情慾的溫度。
在我再也無力控制而爆發的瞬間,我聽到她喉嚨裡發出的寂寞的聲音。她的手冰涼地抓住我的頭髮。我的眼角滲出細小的幾顆淚珠。迅速地在空氣中乾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