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邊的顴骨部分明顯地腫了起來,活像一隻捱了凍的番茄,鼻樑也歪了,鼻孔裡開始流淌刺眼的鮮血。
“喂,傻站著幹嗎?快收拾收拾唦。”疤臉扭頭吩咐道,若無其事地走回原位,摸出一根香菸抽了起來。
眾人開始緊急救護,首先用冷溼的毛巾擦乾淨韋九臉上的血跡,然後將其拖至牆邊,半躺半坐著便於呼吸。老魯拿來飯碗,舀了半碗涼水潑到韋九臉上,終於將其激醒過來。
“沒事。”韋九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吃力地喘息道。
眾皆沉默,一時間,空氣都彷彿凝固了起來。
“只要死不了,老子非把這齣好戲唱到底不可。”韋九閉上眼,像在自言自語。
十五、龍爭虎鬥
接下來的日子裡什麼都沒發生,但孟松胤每日如履薄冰,唯恐鐵絲的秘密被該死的疤臉發現。
疤臉始終以一種勝利者的姿態對韋九的存在視而不見,依然獨來獨往地按自己的方式消磨日子,簡而言之就是吃喝拉撒、打人罵人,包括處理那些剋扣下來的飯食。
又到了溫暖的午後,疤臉照舊在天井裡曬著太陽抽菸,朱二寶則蹲在旁邊眼巴巴地等候賞賜。這傢伙真是一個八面玲瓏的機靈鬼,一方面手裡捏著鐵絲的秘密裝聾作啞,一方面在疤臉面前大搖尾巴,這樣兩邊都不得罪,日後還有迴旋的餘地。
“龍頭,衣服破了,要不要我幫你補一補?”朱二寶一眼看到疤臉的囚衣在跟韋九鬥毆時被拉破了一塊。
“這裡哪來針線?”疤臉不解地問。
“瞧我的。”朱二寶得意地說。
機靈鬼屁顛顛地回到室內,在裂開的鋪板拼縫處摳挖出一根長短、粗細均比較適中的木刺,細心地在水泥牆壁上將一頭磨尖,又將另一頭含在嘴裡,用尖利的犬牙慢慢咬出一道溝來,以便繫牢棉線。有了針,找線就簡單多了,隨便找件舊襯衣撕開一角就行。
疤臉篤悠悠地看著乖巧玲瓏的朱二寶繡花一樣縫補自己的外套,心情很好地打趣其翹著蘭花指的模樣“比娘們還風騷”。
室內的鋪板上,大家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著,聊美味佳餚、聊女人、聊家鄉,疤臉在外面聽了幾耳朵,見話題四平八穩,也就懶得去管。
蔣亭虎眉飛色舞地描述了一陣家鄉的川妹子如何“嫩得像豆腐”,又強烈建議大家火鍋一定要“放哈罌粟殼”,然後“湯料燒得燙燙兒的”、“羊肉切得薄薄兒的”、放進鍋“滋一哈就撈起”……一時間“滋”得人食指大動,垂涎三尺。
疤臉抽完一支菸,把小江北和黃鼠狼叫了出去,領銜擔當敲背和捶大腿的重任,不多時便舒服得打起了瞌睡。這幾天裡,孟松胤再三關照小江北和黃鼠狼這一對難兄難弟,必須隨時關注疤臉的一舉一動,比如說,看他洗臉洗手的時候,千萬記得立即將毛巾遞上;看他百無聊賴靠近鐵絲的時候,一定要及時打岔分散其注意力,總之一句話,無論如何不能讓他碰到鐵絲。
現在,疤臉就坐在鐵絲下方不遠的地方吞雲吐霧,孟松胤看在眼裡只覺得心驚肉跳,根本沒心思參與閒聊,唯恐那廝無聊時隨手去拉鐵絲。號子裡的人有個習慣,一進放風場通常都喜歡伸展四肢以活動腰背,這時橫在面前的鐵絲特別容易成為活動的輔助物——以雙手抓住鐵絲作下蹲動作或作踢腿動作——原本粗壯的鐵絲能吃幾個人的份量,而現在則一碰就斷,連風大一點都令人擔心。好在朱二寶還算幫忙,在天井裡一見疤臉舒展身體,往往及時躥上前去捏肩膀、捶腰背,把這頭猛獸哄得服服帖帖。。
號房裡,韋九乘這難得的鬆懈時機湊近閒聊的人堆,暗示郭松、蔣亭虎、張桂花三位半死不活的死黨跟他走。
韋九徑直走到便坑邊蹲了下來。這個位置,外面的疤臉正好看不到,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