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0部分

錦行盯著冒煙的茶水,半晌才深深吸了一口氣,“先生,你為什麼不問問我的來歷?”

“來歷?”落聲將視線放遠一些,望著院子裡盛開的白梅,“錦行,你的來歷我還不清楚嗎?”

“那先生也不在乎那個人為什麼會在冷雨中死去?”女子握著瓷杯的手因為太過用力而指節泛白。

“對於醫者而言,還是生者比較重要。死去的人,就該安心前往往生之地,等待重新輪迴歸來。”

從來不苟言笑的女子終於微不可察地彎了彎嘴角,“既然先生不在乎,錦行將她的前塵往事告訴先生也是無妨的。”

那個在冰雨中死去的女子名叫葉華,是雲天閣七公子的貼身保鏢。七歲的時候,葉老爺將她從乞丐窩帶回了雲天閣。那個時候的她還沒有名字,小小的她站在雲天閣的大門口,警惕地看著那裡的每一個人。一個白衣的少年從葉老爺子身後探出頭來,笑容就像五月裡的灼灼桃花,絢爛了她的整個世界。

“你叫什麼名字?”

女孩望著那個白衣少年走到自己面前,蹲下來託著腮幫子仔細地看著她。她搖搖頭,沒有說話。

“是沒有名字嗎?那我給你起個名字可好?”少年咧著嘴笑,上排的牙齒還沒長好,少了兩顆。他低眉思索了一會兒,眼睛亮亮地望著她,“我最近讀了一本書,上面有一句‘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你就叫葉華吧。”

雖然他用的是陳述的語氣,她還是忍不住鄭重地點了點頭。葉華,從此她就叫葉華。桃之夭夭,灼灼其華。她並不懂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只是無端地喜歡,真的很喜歡。

葉閣主對她很嚴格,每天天不亮就必須起床跟著師夫學劍。動作做得有一點不對,師父的鞭子就會毫不留情地落下來。每次受罰,她總是死死咬著牙關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兩個時辰的訓練結束以後,她會立即脫下被汗水浸透的練功服,換上水青色的衣衫,飛奔去湖心亭。那裡,她的少年永遠會笑吟吟地等著她,將不愛吃的燕窩粥推給她。

湖心亭旁的垂絲海棠綠了又枯,枯了又綠。

時光若流華,寸寸流逝,悄然無聲。葉華十四歲的時候,已經能在五十招之內挑落雲天閣第十位高手手裡的劍。那次比試結束後,葉老爺子一言不發離開了,只有少年依舊笑吟吟地坐在湖心亭裡等著她,“葉華,幫我把粥喝了。然後我們去城裡玩吧。”

那天以後,她不用再每天早起練功,而是開始寸步不離地跟在她的少年身後。

十六歲的那年,他的孃親突然病逝。他失蹤了十幾天,後來被人發現躺在城外十里的楓樹林裡。他的孃親生前最喜歡的就是紅楓。

他整整在床上躺了三個月,三個月後葉華第一次被允許見到他時,她就知道那個少年就已經不在了。她的少年,死在十一月的楓樹林。

那個有著和她的少年一樣軀殼的人,名叫葉虛懷。

葉華不相信他已經死了,依舊寸步不離地跟著那個叫葉虛懷的人。葉華多麼希望,在某個清晨她一睜開眼,就可以看見她的少年重新坐在湖心亭裡,對她微笑,“葉華,幫我喝粥吧。”

後來,葉華就懷孕了,但是她對誰都沒有說。再後來,葉華也隨她死去多時的少年而去。在生命的最後一刻,葉華應該是無比滿足的。因為,她終於可以去見她的少年了。

從胭脂樓回來以後,沉醉依舊不安分,成天往舞柳山莊跑,美其名曰:看顧病人。

落聲用手指撥了撥沉醉買回來的“野山參”,沉默了一會兒,最終選擇將假裝看書實則在偷懶睡覺的女子叫醒,“沉醉,這是你買的人參?看著倒是不錯。”

“嘿嘿。”沉醉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乾笑兩聲,“先生過獎了,我也就是隨手買了幾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