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看見了。”
佐伯又一次閉上眼睛。我看見她的眼瞼在微微發顫。
“我在思戀您,這是非常重要的事。您也應該明白。”
她像從海底浮上來的人那樣長長吸一口氣,尋找語句,但找不到。
“田村君,對不起,出去好麼?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她說,“出去時把門關上。”
我點頭從椅子上站起。剛要出門,又有什麼把我拉回。我在門口立定,回過頭,穿過房間走到佐伯那裡,用手摸她的頭髮。我的手指從髮間碰到她的耳朵。我不能不那樣做。佐伯吃驚地揚起臉,略一躊躇,把手放在我手上。
“不管怎樣,你、你的假說都是瞄準很遠的目標投石子。這你明白吧?”
我點頭:“明白。但如果透過隱喻,距離就會大大縮短。”
“可你我都不是隱喻。”
“當然,”我說,“但可以透過隱喻略去很多存在於我你之間的東西。”
她依然看著我的臉,再次漾出笑意:“在我迄今聽到過的話裡,這是最為奇特的甜言蜜語。”
“各種事情都在一點點奇特起來。但我覺得自己正在逼近真相。”
“實際性地接近隱喻性的真相,還是隱喻性地接近實際性的真相?抑或二者互為補充?”
“不管怎樣,我都很難忍受此時此地的悲哀心情。”我說。
“我也一樣。”
“所以你返回這座城市準備死去?”
她搖頭道:“也不是就想死去,說實話。只是在這裡等待死的到來,如同坐在車站長椅上等待列車開來。”
“知道列車開來的時刻嗎?”
她把手從我的手上拿開,用手指碰一下眼瞼。
“田村君,這以前我在很大程度上磨損了人生,磨損了自己本身。想中止生命行程的時候沒有中止。明知並無意義可言,卻不知為什麼沒有能夠中止;以致僅僅為了消磨那裡存在的時間而不斷做著不合情理的事。就那樣損傷自己,透過損傷自己來損傷他人。所以我現在正在接受報應,說詛咒也未嘗不可。某個時期我曾把過於完美的東西弄到了手;因此後來我只能貶抑自己。那是我的詛咒。只要我活著;就休想逃脫那個詛咒。所以我不害怕死;我大體知道那一時刻——如果回答你的提問的話。”
我再次抓起她的手。天平在搖顫,力的一點點的變化都使它兩邊搖顫不止。我必須思考,必須做出判斷,必須踏出一隻腳。
“佐伯女士,和我睡好麼?”
“即使我在你的假說中是你的母親?”
“在我眼裡,一切都處於移動之中,一切都具有雙重意味。”
她就此思索。“但對我來說也許不是那樣。事物不是循序漸進的,而是:或百分之零或百分之百,二者必居其一。”
“你明白其一是何者。”
她點頭。
“佐伯女士,問個問題可以麼?”
“什麼問題?”
“你是在哪裡找到那兩個和音的呢?”
“兩個和音?”
“《海邊的卡夫卡》的過渡和音。”
她看我的臉:“喜歡那兩個和音?”
我點頭。
“那兩個和音,我是在遠方一箇舊房間裡找到的;當時那個房間的門開著。”她沉靜地說,“很遠很遠的遠方的房間。”
佐伯閉目返回記憶中。
“田村君,出去時把門關上。”她說。
我那樣做了。
圖書館關門後,大島讓我上車,帶我去稍有些距離的一家海鮮館吃東西。從餐館大大的視窗可以看見夜幕下的海,我想象著海里的活物們。
“還是偶